这个看法大抵不差。民国时期,上海话还是本地强势的社会交际用语,1919年英国人廷克勒到上海任职时,每天上午都要学1小时中国话,值得注意的是,他学的不是普通话,而是上海话,“人们可以选择学习普通话,即中国的新官方语言。但是很明显,他们的重点在于学习上海话,而不是中文的书面语”(毕可思《帝国造就了我:一个英国人在旧上海的往事》)。这也是英帝国一贯的举措之一,例如从1880年代起,在新加坡担任华人相关事务公职的人选就会被送到厦门、汕头和广州学习中国方言(Constance Mary Turnbull《新加坡史》),但至少也可见在当时的上海,普通话的地位并不高。这种状况在1949年后被迅速扭转。
相比起来,普通话倒是在东南亚的华人社会受到了普遍欢迎,它具有多重功能:弥合原本被方言所割裂的华人社群并打破方言壁垒、被视为一个未来的经济机会,有时还被视为对中国文化认同之举。事实上,正是最后一个因素在此前阻碍着华人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对待普通话(Constance Mary Turnbull《新加坡史》)。如果说一门语言同时兼有政治、社会、文化和经济上的多重功能,那么正是在海外的这些地方,最终人们发现倒是经济利益才最能持久地驱动人们学习普通话。在新加坡,作为传统文化的宝库、华人身份的印记等说法,都不足以推动人们长期学习华文,因为英语对参与现代化和商贸活动更“有用”,事实上,1979年新加坡政府发起的推广普通话运动,主要是得到了新加坡中华总商会的支持。最终,普通话越来越被视为能带来商业机会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