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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修真] 大道争锋(4月18日 更新至“第一百零七章 另有乾坤隐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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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三章 虺龙入图应灵塔
  
  元景清自元宅出来后,起了遁光,立奔而青合山而去,此时正值夏末,行至半途,磅礴大雨落下,天中雷声滚滚,时不时有一道闪电落下,追逐遁光而去,只是他却仿若未觉。☆→,
  
  半个时辰之后,他到得一座苍山之前,此时雨势己是渐渐小了一些,放目看去,这里处处宫观殿宇,压定山脊,气势恢宏,记忆之中原本香火遍地,但如今却是清冷孤寂,许多殿阁因长久无人打理,都已是残破不堪了,只峰巅上,那用百万人力修筑起来的上德显宏大殿还巍然矗立。
  
  他往那处遁走,不一会儿,按下云头,缓缓落在了殿前台地之上,几步跨入殿中,见有一个童儿抱着笤帚,背靠着香炉前打盹,他伸手一指,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见了元景清,不觉一愣,道:“你,你……”
  
  元景清不与他多做解释,只道:“去把大观主唤来见我。”
  
  那童子哦了一声,丢下笤帚,慌慌张张跑了去了后殿。
  
  元景清转首往外看去,这时恰逢外间**停歇,天边露白,雨气方褪,山色青空有如泼墨画卷,望之令人神气一清。
  
  不多时,背后传来沉稳脚步之声,自堂上帷幕之后转了出来一名老道,看去寿高,足有八旬开外,但脚步稳健,精神矍铄,尤其两目明亮有光,因是炼气有成。
  
  青合山封山之后,上德正观修士不再出世,而是专心一意修炼,每一代大观主皆是修习炼气法诀有成之人。
  
  老道人行至外间,抬眼一看元景清,却是脚下一震。瞪大双目,他能从后者身上体会到同出一脉的功法感应,且那气机之纯正浩大,几令他以为自家正面对一座巍巍山岳。
  
  他强把心神压定,打一个道揖,试探问道:“敢问道长。可是承玄师叔祖么?”
  
  元景清转了过来,看他一眼,见其已是开脉,而且居然凭着自家功行积累,逐渐修炼了到了接近明气二重境程度,在东莱这片灵机不兴之地,已实属难得了,便道:“你认得我?”
  
  那老道出了一口长气,道:“后辈弟子洪诫。拜见师叔祖,观中供奉有历代道师画像,承玄师叔祖画像也在其上。”
  
  元景清点点头,道:“我今番随恩师重回故地,是有一事要你等去做。”
  
  洪诫身躯一颤,道:“祖师,祖师也回来了么?”
  
  世人皆以为上德仙师是羽化成仙了,可他身为大观主。却是十分清楚,这位祖师留下一句话之后。便就出海远游了,现下听到祖师回来消息,便是修炼百年的心境,也是激动得难以自抑,好一会儿平复气机,恭敬道:“不知祖师要我等弟子做何事?”
  
  元景清道:“祖师此来。是为诛杀一名妖魔,其可以说是此洲众妖之源头,两百多年前,其自祖师手下勉强逃得一命,而今却又来兴风作浪。”
  
  洪诫老道倒吸了一口凉气。众妖之源头,那岂非是妖祖了?恐怕也只有祖师那等法力通天的仙人才可降伏,他神色肃然道:“弟子该如何做,还请师叔祖示下。”
  
  元景清道:“那妖魔有附身之法,需得穷搜天下,方可全数找了出来,不过眼下洲中乱局不方便寻人,故我已命元氏族人起兵,拥立一李氏后人为帝,凡上德观弟子,皆需出山辅助,重并八郡,终此乱世。”
  
  洪诫没有半分迟疑,道:“是,弟子稍候立刻召聚上德观门下。”
  
  元景清问道:“我上德观门下,现有开得仙脉的弟子有多少人?”
  
  洪诫回道:“名册二十年一更,现只过了十年,十年之前,共有三十八人登堂入室,不过当年师祖下令封山时,有不少弟子选择入世修行,许真正数目,当还不止。”
  
  元景清嗯了一声,就是三十八名明气修士,对他来说也已是足够了,只要赐下剑符法器,就以东莱洲而今这副模样,哪怕千军万马也可荡平了,便道:“你把他们都唤来此处,我有事交代。”
  
  洪诫道:“师叔祖容禀,这些人所居之处皆是深山老林,皆天南海北,不在一处,便是知晓地头,遣人传书,找了起来也是不易,一来一回,恐需数月,恐会耽误了祖师正事。”
  
  元景清道:“不必如此麻烦,你把这些人名册拿来我看。”
  
  洪诫立刻拉过旁侧呆呆站着的小童,关照几句,后者转去,等了许久,就捧着一本金线穿编的名册过来。
  
  元景清拿过打开,见其中果有所有开脉弟子名姓,默默感应片刻,这三十八人所在之地皆是映入心田。
  
  他修炼了元辰感神洞灵经后,感应异常玄妙,观人姓名,就能模模糊糊感应到其在何处。
  
  不过若是对方乃修道人,则需双方功法同源,方可做到。要是别家修士,便是他把便是下半部练成,也难寻了出来。
  
  就是到了晏长生那等地步,也只有他人呼唤自家姓名,才会生出感应。
  
  他心意一动,放出一枚玄梭来,凭空勾划符箓,不一会儿,就一道又一道光华闪烁的法符现在半空之中。
  
  洪诫从未修炼过神通道术,何曾见识过这般手段,然而他震撼同时,却又心有所悟,手指抬起,也是随着那玄梭轨迹勾画起来,不知不觉就沉陷其中。
  
  元景清见着了,却也不作理会,等三十八道法符划完之后,就把袍袖一抖,就见其道道化光飞去,很快没入群山深处。
  
  转头一看,见洪诫还在体悟之中,也不去唤醒他。
  
  足足过去一个多时辰,洪诫才猛然回过神来,随后深深一揖,道:“弟子罪过,劳动师叔祖久候。”
  
  元景清言道:“你不得修炼法诀,感悟再深。也无用处,不过底子打得还算深厚,积蓄也足,此回大事底定之后,我会传你一套修炼法门,是否能成。全凭自家机缘了。”
  
  不等洪诫开口,他又把手一拨,摘了天中那枚玄梭下来,道:“这枚飞梭乃我出海寻师之前所用,今便赐了你,内中有一套尚算粗浅的驾驭法诀,你若不愿修习,也可传于门下弟子。”
  
  洪诫上去接了,他考虑到自己已是年过百岁。再练这些已是无用,倒是可以传给了几名灵慧的弟子。
  
  元景清交代完后,一抖手,一道灵光闪过,一幢精舍就出现了大殿之外,随后往里走去,口中则道:“那三十八人最迟一日便会收到我传符,当会赶至。待其到齐之后,再来唤我。”
  
  说完。身影踏入门中,很快就无了声息。
  
  差不多二十日后,那三十八名开脉修士便就陆续赶至。见识到了那飞符手段,同时自符书中得知,此回是祖师下谕,哪敢耽搁。几乎都是一接到传书,就立刻动身,日夜兼程赶来。
  
  等其等到齐之后,洪诫将元景清从精舍之中唤了出来,后者也不多言。对每一人皆是赐下剑符飞梭,各自交代清楚之后,就遁空而起,又往常平郡去。
  
  此时元氏已是拿下整座郡县,天下九郡,已占其一。
  
  元景清回去之后,更是后顾无忧,方隔十天,就兵出古信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永贤郡,又过一月,又拿下青襄郡……
  
  而每攻陷一处,元景清便命人将有妖气附体之人找了出来,所幸元氏族中弟子众多,人人上过族学,又有不少小族依附,因是不缺官吏,很快便就将局面理顺。
  
  得了张衍告诫,他知道杀戮此辈容易,但是妖气一旦走脱,就又会依附别处人畜身上,是以只要此洲生灵不绝,就无有办法彻底灭杀,这也是这虺龙最为难缠的地方。
  
  唯一法门,就是将将那妖气一道道捉摄了出来,封禁入合适器皿之中。
  
  但要他一人做事。怕是上百年也做不完,但好在还有上德观修士从旁相助,这天妖精气分散,也使得每一分妖气皆是弱小,便非是开脉之人,只要能懂驱符之术,便可做得此事。
  
  就在他动手之时,陶真人也在海外一处岛洲之上作法,借那虺龙精血为引,缓缓收摄妖气,那一滴精血随着时间推移,一点点减去,而此时亦有无数道黑气自远空而来,投入两人面前一口大缸之中,渐渐有一滴滴形如黑墨的妖气汇聚起来。
  
  再过去十多日,一十六头墨蛟龙自天外飞来,落在岛洲之上,为首一头来至张衍面前,闷声闷气道:“禀老爷,海上妖气在已收得齐全,并无一道逃走。”
  
  说着,头颅一低,吐出一只铜罐来。
  
  张衍袍袖一拂,那铜罐自然裂开,里间就飞出无数黑烟,似有灵性一般,想要飞散逃去。
  
  陶真人一笑,伸指一点,其便似被一股无可抗拒之力拘束住了,随后不由自主投入到那口大缸之中,再也无法跑了出来。他道:“只等真人那弟子到此,这妖物便可现身。”
  
  张衍稍作感应,道:“却也快了。”
  
  一晃又是半载过去,元氏因得上德观修士相助,大军一路势如破竹,轻轻松松平定各路诸侯,那李氏遗脉就在林上原登基称帝,号为光宏,自此乐朝再复。
  
  这日一道遁光往海外岛洲来,最后落在塔阁之前,元景清自里踏出,先对着张衍一拜,道:“恩师,弟子已是把洲中余下妖气俱是收了。”
  
  他自袖中拿出一只香炉,然还未交了上去,那炉之中却是冲出一股腥风来,然而与那缸中黑烟回合一处,便如水开一般泊泊翻动起来,好一会儿,凝聚出一头三尺来长,宛如雪玉雕成的无角小龙,其一对通红龙睛看着二人,目光闪烁不定道:“两位上真,为何非要与小龙为难?若肯放过我,我愿献上一件奇宝。”
  
  张衍淡然一笑,并不言语。
  
  陶真人也不来理会它,将那南华源纲走兽图拿了出来,再缓缓展开,起手一抹,上方就有丝丝光亮纠缠过下。
  
  这虺龙察觉到不好,怒啸起来,不断扭动身躯,想要挣开,然而它此时道行,至多只也只一个元婴修士相仿,哪能与洞天真人相抗?不一会儿,就被那光华扯了过去,最后整个落入图中不见。
  
  然在此时,却听得一声清响,一物坠在地上,似其无法收入到走兽图,故而落了下来。
  
  就在同一时刻,相隔两洲之遥的平都教中,赵、伍两位洞天真人本在修持,忽感心中有人呼喊,只觉神意一个恍惚,便出现在了镇派之宝藏相灵塔之内。
  
  两人不禁讶然,能把两人同时召来此地的,也就唯有掌门真人了,心下皆是转念,莫非是门中出了不为他们所知的变故不成?
  
  就在猜测之际,那正位龛座之中有声传出,道:“两位真人,方才我有所察觉,东方有一物现世,对我平都教极是重要,或能助我祭炼宝塔。”
  
  赵、伍两人一听,都是不由自主站了起来,伍真人略显激动道:“掌门真人所说之物,莫非是……”
  
  那声音道:“眼下尚还不能断定,但却知晓,若是错失了,我平都教必会失了一大机缘,现下我不能走动,只能请两位真人去寻了此物回来。”
  
  赵、伍两人对视一眼,身为门中洞天真人,他们皆是知晓,这座藏相灵塔早在西洲修士东渡之前,东华洲尚被一片魔气笼盖之时,就已存在,只是此先一直未曾被人得去,直至平都教开派祖师误入塔中,无意中炼化了其中一尊法灵,这才重见天日。
  
  而在他们头顶之上,塔身最高之处,实则还有一座龛座,猜测其中当还有一尊法灵,但是塔顶之因上缺了一物,是以自开派以来,还是无人能得其门而入,故门中有前辈推断下来,唯有将遗失之物寻了回来,才有可能真正将这宝塔炼化了。
  
  伍真人问道:“敢问掌门真人,不知在此物东方何处?”
  
  那声音道:“远在海上,他洲之地。”
  
  伍真人一听,顿时放下心来,要是在东华洲上,他们出手必需小心,否则必会引起诸派注意,可在外洲之地,那便无所顾忌,怎么样也可拿了来,便道:“如此,我与赵真人便就走上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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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四章 奇宝只待有缘人
  
  那坠下之物恰在陶真人脚下,他看去一眼,才现居然是一枚龙眼大小的丹珠,圆润无暇,好如晶玉。
  
  第一个念头,还以为是那本命元珠,但是转瞬便就否定,这虺龙早就无了肉身,又哪来什么元珠。
  
  他起手一拿,就要将之摄起。
  
  然而法力拂过,这枚珠子竟然动也不动,不觉咦了一声。
  
  张衍见此景象,把手一抬,立有一道黄烟自背后飞出,须臾化为指掌,向下就是一抓,然而拿定那晶珠后,稍稍一提,其竟然半分不动。
  
  他不觉挑了挑眉,以他而今法力,这一拿之下,便是一座山岳也可轻松摄起,可若此珠有这般分量,那早便该陷入了地下了,哪可能好好的待在此处,可以想见,其中应是另存玄妙。
  
  仔细感应半刻,却觉丹珠之外被一层无形屏障所阻,只是灵机一沾,便被化了去。
  
  陶真人这时也起神意往里一探,同样也是看不透其中虚实。
  
  张衍言道:“陶真人如何看?”
  
  陶真人道:“珠玉之内当另有乾坤,只是我等不得其法,难用法力侵入。”
  
  张衍稍作思忖,道:“真人炼化那虺龙精魄之后,可否唤其出来一问?”
  
  陶真人摇头道:“这走兽图极为霸道,妖物神魂入了其中后,原先识念必然会被洗涤干净,将过往一切,俱都斩断,如此呼唤驱使起来才是方便,现下便是找了它出来,怕也迟了。”
  
  张衍目光微微一闪,这宝珠能被虺龙带在身上,还可化入气灵之中。绝非等闲之物。却得需提防这头天妖留下的后手,故必须将其弄个清楚明白。
  
  陶真人考虑片刻,道:“那虺龙乃是以分身化灵之法寄藏此物,既然法力摄拿不起,倒可以用精魄一试。”
  
  他一抖袖,扔了下来一只极为壮硕的黑猿精魄,其甚通灵性,回头一望自家主人目光,就懂意思。四足着地,向前一个挪爬,到了丹珠之旁,两只手向下一抄,肩膀一耸,使力摇晃身躯,就想将之搬了起来。
  
  然而无论它如何吼叫使力,却都无法撼动此珠分毫,似其长在了地表上一般。
  
  陶真人功聚双目,看了那黑猿一眼。见其身上无有任何异状,判断道:“这头黑猿祖上曾与龙君精血约契,既能触碰此珠。那当非虺龙妖身上所有了。”
  
  虺龙乃是龙君之子,要是这丹珠本来是它身上之物,那么凡是龙君臣属后裔,若意图沾染,只要与之一触,立刻便会瘫在当场,无法再动,而黑猿现下无事。这就足以证明这丹珠和龙子并无什么直接关联。
  
  张衍言道:“到了我辈境地,哪怕真宝在前,也无所遁形,可却查辨不明此宝,显其非后天炼就,许是天生地长之物。”
  
  这时围观中人之中,一名白衣文士战战兢兢站了出来,道:“两位上真。小道有一愚见,不知可能说得?”
  
  张衍转一望,认得对方乃是这处岛上宗派掌门,此人当年曾被这虺龙精气侵染入身,得亏得他指点。这些年中不停猎杀妖物,才得以保住性命。
  
  不过也正是由于此人这数百年来不遗余力清剿妖物。使得那虺龙意识到聚形无望,最后只能把妖气转至人畜之上。不过恰恰那时乐朝皇帝以为妖魔已平,开始驱逐上德观弟子,以至于生后来灾祸。
  
  而这回能把海中妖气如此快拾掇干净,此人及其门下也是出力甚多,公平而言,功劳也是不小。
  
  张衍和颜悦色道:“道友有甚话,尽管说来。”
  
  白衣文士虽壮着胆子站了出来,可此刻面对两名洞天真人目光,也是心下惶恐,勉强镇定道:“小道以为,那妖物拿不得,未必人身修士拿不得,不定,不定此物需看个人缘法呢?”
  
  张衍不置可否,只道:“陶真人以为呢?”
  
  陶真人一想,也是一笑,道:“倒有此可能,可惜了,我此行却未有徒儿到此,却是试不得了。”
  
  白衣文士赶忙道:“小道弟子上百,或可找来试上一试?”
  
  他是看中这丹珠是从天妖身上落下的,那必是宝贝,要是能取了来,运气好些,说不定还能借此更进一步,便是不成,留在这岛上做个 镇派之宝,也是好的。
  
  张衍笑道:“也罢,今次得贵派相助,我二人行事方便许多,道友既然有意,大可上前一试,当真有缘之人,只要此物无碍,就尽可拿去。”
  
  白衣文士听了大喜,立刻道:“多谢两位上真。”
  
  此事自然需有他亲自先试,他走上前去,只是事到临头,又是有些畏惧,生怕其中有什么古怪。不过想到有张衍与陶真宏两名洞天在旁,便那有甚变故,也来得及出手。
  
  他把心神一定,伸指在在珠上一触,未觉任何异样,可等他弯腰抓住珠身,想要拿了起来时,却觉手中之物奇重无比,怎么直不起身,不停运转法力,可仍是无有任何用处,半晌之后,他摇了摇头,起得身来,又把门人弟子一个个唤来相试,然而从头到尾,却无有一个可以挪动此宝的,他脸露失望之色,上来一揖,叹气道:“多谢两位上真成全,此宝想是与我派无缘了。”
  
  张衍一笑,转头对陶真人道:“陶道友,不若等你将那虺龙精魄祭炼出来后,看可否驭动此物。”
  
  陶真人沉思片刻,道:“也是个妥当之法,不过要把祭炼完全,许得半年之久。”
  
  张衍道:“那就等上半载。”
  
  在未弄明白此宝虚实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轻易离去的。
  
  不过二人都是洞天真人,有的是手段,就此此法不成,但只要肯深研下去,相信最后也能解开玄妙。
  
  这时另一边,伍、赵两名真人在掌门授意之下,已是出得山门,往海外而来。
  
  不过偌大之地,若只凭借一方位,他们两人便是本事再大,也休想在短时内寻得宝物,好在出来之前,平都掌门又赐了两张法符,只要靠近了那物所在,则必能生得感应。
  
  二人认为,这宝物突然出世,应当是人为所致,如此一来,其存于海中的可能极低。
  
  因海上多是狂风暴雨,哪怕是元婴真人也要靠法宝才能行进,更休说停下寻宝了。但反过来说,其出现在洲6之上的可能却是极大。故是二人决定,先去东胜、东莱两洲查看,若着实寻不到,再去别处探访。
  
  两人此次出来,用了门中法宝遮去了气机,不怕他人察知,故行遁极快,不过半月之后,赵真人在东胜洲上停下,而伍真人则是与他在此分别,往东莱洲而来。
  
  又是半月,他渡过汪洋,到得东莱洲前,可在此一望,却也是一阵诧异,暗道:“传闻此洲原来在两界之间,需得过去阵法,才能入内,未想到找来这般容易。”
  
  他再三确认此非是幻境之后,就沿着海疆飞遁,东莱洲远比不得东胜洲庞大,那宝物若在此处,相信只要转了一圈下来,就必能有所感应。
  
  遁有百息之后,忽然袖中法符跃了出来,而后化一道光虹飞去,。
  
  “原来是在此处!”
  
  他不由精神大振,两目之中露出喜色,追着那光虹过去,很快就到了一处岛洲上空,见那光一头扎下,他也是顿住身形,往下方缓缓落去。
  
  他看得出来这里应是有一家修道宗门,但此地灵机微弱,甚至连护身大阵也未有,是以根本不把此间之人放在眼中,可才下来,目光一撇,却见得下方有一辆蛟车,十余条蛟龙在旁或趴或动,不由心下一凛,顿时惊疑不定起来,暗道:“怎这座驾很是眼熟?”
  
  张衍本在塔阁之内修持,忽感外间有多出一股熟悉气机,便自行步出来,往天中一望,不觉讶然,笑道:“伍真人怎来此地?”
  
  伍真人见得张衍在此,也是吃惊异常,道:“原来是张真人在此!”
  
  他不禁大是疑惑,怎么溟沧派渡真殿主行至此地,莫非也是来找寻那宝物的么?
  
  想到这里,却是心下一紧。
  
  平都教立派时日尚不及南华、太昊等派,门中也从未有过飞升真人,算得上根底浅弱,直至与溟沧派联姻之后,才真正立足脚跟,张衍乃时溟沧派渡真殿主,只论门中权柄,仅在掌门之下,要真是为了那宝物而来,自家又该如何是好?
  
  不过他表面之上却是不曾露出什么异样来,打个稽,试探道:“张真人,伍某冒昧问上一句,不知尊驾缘何到此?”
  
  张衍笑道:“贫道此行,却是为相助清羽派陶掌门炼化一件宝物。”
  
  伍真人心头一紧,问道:“不知是何宝物?”
  
  张衍并不瞒他,道:“道友也当听闻,乃是那源纲走兽图。”顿了顿,也是问道:“却伍真人远渡而来,不知又是为了何事?”
  
  伍真人一想,两派彼此乃是友盟,张衍既然如此坦承,那他不若就把话说开了,免得生出什么误会来。便正色道:“不瞒真人,此回伍某是奉掌门之命,来此寻一件对我平都教至关重要的宝物。”
  
  他将前后因由大略说了说,除了一些些涉及平都教隐秘的关节不提,把大致情形都是说清楚了。
  
  张衍听完之后,笑了笑,道:“伍道友倒是来得巧,或许道友方是那位有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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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零一章 天宫落火连乾坤
  
  白玉台上,张衍等人已是坐有一日,虽有不少人仍在暗中窥看,不过只要不来碍到他们,也就由得其去。
  
  只是四人都知,这般平静持续不了多久,由那丹珠下落情势来看,至多再有一二日,想来就会有人忍不住动手。
  
  又是一天过去。
  
  那丹珠仍自不停吞吸精气,在夜空之中灼灼放光,极为明亮,好似天宇上平添了一粒星辰。
  
  张衍先前曾经试过,感应一旦到那珠上,就被一股无形之力挡开,与在东莱洲时并无分别。
  
  那足以说明,其在接引日月光辉之时,同样不惧任何法力碰撞,既是这般,那就不必多作关注,倒可把更多心力投在别处。
  
  这两天中,他看似端坐不动,实则早已放出剑光,隐去锋芒,往天上地下探看四方动静,可以说此刻周围万里之内,灵机流转无不在他感应之中,稍有异动,便能立刻现。
  
  这时天中忽有一处剑音震鸣,显是灵机有变,他双目睁开,抬头看去,却见天中有阴云遮来,只是隐秘异常,若不注意,怕会被忽略过去。
  
  他目光微微一闪,由那气机之上可以推断,来者必定是魔宗一名修士。
  
  魔宗本来与玄门敌对,只是丕矢宫后改以不争魔穴,约言不战,但其若擅自启衅,那便是先自不讲道理,他出手就可占住大义。
  
  不过对方显然也是想到了此节,这番变动却是在九天之中,此处远离地表,不在平都教教门之中,便是在此间做得什么,他这边也抓不得对方痛脚。
  
  那团阴气一会儿到了天顶之上。很快与夜幕溶于一处,众人立时便就现,那丹玉自天接引下来的精气却是变得微弱了许多。
  
  张衍盘坐不动,只言道:“天中阴霾太多,致我气机不畅,请沈真人出手。清扫污秽。”
  
  沈柏霜会意,打个稽,稍一运法,背后白气如霜,冲天而去,两团气机一撞,那黑烟立被驱散出一大片,来者显也无意纠缠,见下面有人出手。立刻往远处退去。
  
  秦玉和颜贡真人二人见了,却是更为警惕,他们都是明白,过来之人法力也只寻常,看去像是前来探路的,魔宗此回出手,绝不会那么简单。
  
  果然,过不多久。又有数道灵机过来,却并不如方才一般上来阻断日月精气。而且伏在一旁不动,这些人纵然不动手,可总要小心提防,这却是给下方之人带来了一股莫大压力。
  
  几人目光都是往向张衍处投来,颜真人道:“渡真殿主,是否将之驱赶了去。”
  
  张衍淡声道:“既未上来相扰。那就不必理睬,各位看定自家方位就是了。”
  
  他乃是渡真殿主,为此间尊位最高之人,他既如此说,三人也只好遵令不动。
  
  这般僵持了数个时辰。快要到黎明时分,那几团气机终是按捺不住,齐齐一动,各是起了法力遮蔽天穹,封绝了灵机出入。
  
  霎时之间,一点旭阳顿然沉黯,再无半分光彩,天地方现曙色,眨眼又入浑噩。
  
  张衍冷笑一声,道:“倒是打得好主意。”
  
  此刻正是辰时初刻,这般时候,正是东华洲日月交替,精气最盛之时,哪怕只阻断一刻气机,却也胜过平常大半个时辰积蓄。
  
  他自不会容对方任意搅乱气机,心意一转,一道黄烟飞去,越散越开,最后却是化作一只遮绝方圆万里的大手。
  
  此回虽未用五行大手,不过以他法力,只把眼下这门法术施展开来,也隐然有开天之势,何况来者也不过是一缕气机到此,如此已是足够对付。
  
  轰隆一声,所有乌云恶气,阴风黑煞,在他这一掌之下,俱被生生轰散,初日之芒再无阻挡,万丈金光一去,立时洒遍千川万岳。
  
  张衍这一掌拍去后,就觉有一缕缕灵机往身躯四周汇聚过来,仿佛方才并未耗得任何法力。
  
  他一挑眉,暗赞了一声,“不愧是原来旬虚派至宝。”
  
  四人座下这白玉台,原是旬虚派门中宝物,修道人端坐此台上时,四方灵机滚滚而来,法力但有耗损,可立刻还补了回来,传闻此宝原来高有七千丈,只是传至而今,已然不足一半之数了。
  
  此回若不是为了炼合藏相灵塔,事关山门根基,戚宏禅也绝然不会让四人坐于此间。
  
  此刻坤势山下,魔宗六位洞天真人分光化影又是汇合一处,
  
  桓真人道:“这四位真人各守一方,沉稳不乱,看护甚严,尤其溟沧派那位渡真殿主,法力精绝,只牵引气机是济不得事的。”
  
  李真人道:“平都教山门之中有降魔双镜笼罩四方,无法侵入,那丹珠也似有些神异,内外俱是无法动得,现在看来,也只能暂且拖延了,待伪穴造成了。”
  
  温青象看了看那丹珠,提醒众人道:“已是过去两日,平都教炼合宝塔当在十日上下,不过我等能一眼看出,戚宏禅不定会将这时日缩减,最好提前几日动手。”
  
  李真人一摆手,道:“不妨,仍按此前计议来。”他转头朝盖真人看去,道:“盖真人可是准备妥当了?”
  
  盖真人点道:“盖某这便动手。”
  
  众人化影虽在此间,不过真身仍在各自山门之中,其人于洞府之朝空一指,一柄早已祭在东南天中的宝伞忽然张开,霎时变作万丈大小,兜兜转转,往白玉台处笼罩过来。
  
  此伞名为“埋骨伞”,乃是用百万妖物及少许修士骸骨串结而成,出之后,阴气铺天,断阳绝命,不过他这一柄,尚还算不得完满,唯有骸阴宗掌门手中那把,方是真正至宝。
  
  那伞才一撑开,张衍就已感应得那一股阴秽之气笼罩过来,籍由剑心一观,立刻看了清楚,他目光一闪,对台旁一名童子道:“去把那我弟子唤来。”
  
  姜峥上得台来,躬身一揖,道:“见过恩师。”
  
  张衍道:“你来沟通惊辰天宫。”
  
  姜峥肃声道了声是,他立定台上,吸了一口气,将修炼数百年的辰火六御真法使用出来。
  
  他这里一动,虚天之外那惊辰天宫不由震动起来,彼此相互呼应,隐隐有灵机贯通。
  
  张衍言道:“为师助你一臂之力。”
  
  他伸手一点姜峥眉心,后者立觉周身鼓胀,躯内似有无穷无尽法力催出来,同时躯体之内元婴颤动,似有炼就法身之势。
  
  身在天宫中荆仓老祖见了,也是按照此前约定顺势催动,顷刻间,有一重重罡煞自天火煞气自天穹之中落下,好似天地被一道流火贯穿了一般。
  
  惊辰天宫分作十重殿宇,每一重内藏有一道罡煞,一重强过一重,最后几重,已是采了天外毒火烈风,若不是真器一流,寻常法宝却是难以抵挡。
  
  恰在此时,那埋骨伞正是过来,只是稍一挨近,嗤啦一声,却是被那天火灼去了一层。
  
  盖真人见了,却是神情不变,仍旧催动宝伞往前去,只是这么一来,伞面之上不断有烈火燃起,不过一会儿,竟是被烧穿出了无数个窟窿。
  
  如此遮有一刻之后,却是只余那伞架尚在,盖真人这才掐动法诀,将之收回。
  
  他虽退去,这时又有一卷罗带飘去,同样遮在顶上,但也未曾支撑得多久便就撤走。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就有五六件法宝到半空,其中有灵器,亦有玄器,甚至还有一件奇物。那意图很是明显,我便不能长久遮蔽天穹,但也可以不断相扰,总之不让你能安安心心运炼丹珠。
  
  秦玉见了,蹙眉问道:“渡真殿主,为何不出手制止?”
  
  张衍淡声道:“此些不过小扰,戚掌门足以应付。”
  
  平都教有昭易珠在手,魔宗便是连续扰得一天一夜,也无什么大碍,要是真个有不妥,早便传音给他了,不会一声不吭。说明是在承受范围在内。
  
  至于戚宏禅曾言利用昭易珠到最后力,用以瞒过魔宗,那只是当初设想而已,当真斗了起来,可无有可能处处由得自家想法而来,需得依照具体情形不断更变策略。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魔宗之人见辰时已过,再是如此做已不值当,便各自收手。
  
  桓真人目光盯着白玉台,道:“这位渡真殿主倒是胆大,居然借势让自家弟子成就元婴法身。”
  
  6真人沉声道:“天上那物,当是蓬远派惊辰天宫,可能设法乱了这源头?”
  
  卫真人摇头道:“此是一件真宝,要动此物,同样需以真宝相击,出手容易收手难,还未到这般地步。”
  
  众人都能听出她言语之中的抗拒之意,不过其余几人实则也不愿这么做,他们几派可无法和溟沧派家底得相比,况且若打出真火来,可就无法收场了。
  
  只看下面,秦玉乃是溟沧派上代掌门秦清纲之女,沈柏霜更是上代渡真殿主卓御冥弟子,谁知道这两名飞升真人会给自家弟子留下什么厉害法宝?
  
  何况天中还有伏魔双镜,溟沧派有十位洞天在山门观望,上去正面相争,怎么看也是自家这处受损大些。
  
  温青象心中知晓,要是没有后手安排,众人说不定也能奋身一搏,可眼下有伪穴这个退路,自然就不愿上去冒险了,他叹了口气,也只好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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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零八章 观空崖上钉妖蝗
  
  张衍见那景象中断,倒并不奇怪,象虫虽是身躯坚若金石,但毕竟只是妖物一流,只要未曾化形,灵智就无法与人相比,能记下短短数个呼吸之事,已属难得了。
  
  他稍作探查,发现这里至少九千余载未曾有任何外人来过了,也即是说,象虫记忆中事,应是在发生在九千年前,距今已很是遥远。
  
  回想起那道人身影,他不由猜测起其身份来。
  
  尽管回光石中只是惊鸿一瞥,但依旧可以判断出来,此人道行极高,很可能是达到了凡蜕之境。
  
  这倒也不出奇,万余载前毕竟与此时不同,平魔荡妖此辈修士出力甚多。
  
  从此人衣饰和种种细微举动上来看,应是出身西洲。
  
  那些天外修士,看去与此界修士相同,实则有些方面略有差别,也就是溟沧派道统本就天外而来,又有详细书文记载,才能分辨得如此清楚。
  
  他忖道:“方才石中景物,似就在此山之中,这么说来,不是把吞日青蝗封镇入这处小界后仍是斗战不停,那就是日后还有人私下来过。”
  
  不过后一种可能较少,有涵渊重水封闭内外,没有龙魂精魄,或者他这般五行遁法,无可能到得这里,倒是原本这里负责看守镇压之人有可能入得此间,至于其为何如此做,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想起那玉册记载之中,对小界内里如何却是讳莫如深,看来这处情形比想象中更是复杂。
  
  在山腹之转有了半日,见这里再无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张衍就不再停留此间,而是催动剑光。自里遁行了出来。
  
  到了外间,他环扫一眼,发现原来身处之地乃是由数座暗红色的山峦组成,一摊摊如同污血染就。
  
  至于面前,却是一片干涸大地,不见任何树木杂草。更无水泽湖泊,余下只是起伏不平,好若波浪一般的地表荒漠,只远空之中,可见有横长巨山虚影。
  
  那青蝗在吸摄不到灵机的情形下,极有可能是躲藏在某处沉眠,以使自身损折降至最低。
  
  而如此广阔的小界,想要找了此妖出来,看来是要下一番功夫了。
  
  他把显冥珠取出。感应片刻,发现霍轩等几人正在自己这处过来,想了一想,便就盘膝坐下,耐心等候。
  
  三天之后,左手天际之中却是有一道如水金光闪跃而至,到了山前,往下一折。金光击地,清越水声之中。出来一名素衣少年,稽首道:“渡真殿主。”
  
  张衍站起身,还了一礼,笑道:“吕护法却是先到了,不知你过来之处,可曾见得什么异状?”
  
  吕钧阳回言道:“别无什么发现。只是吕某进来之时,却是落在了一片枯木林之中,因过去久远,早是化作了石玉,只每一株树干之上。都留有不少妖虫蜕下外壳。”
  
  张衍哦了一声,接着又问道:“吕护法可知是何种妖虫,又有多少数目?”
  
  吕钧阳道:“恰好识得,此乃是妙音蝉,那片树林广大无比,虫壳当不下百万之数。”
  
  “百万之数……”张衍略作思索,道:“妙音蝉也是青蝗后裔,虽是智浅胆薄,但数量极多,待人汇集齐后,倒要过去看看。”
  
  两人在此又等了一天,偏右方向有一团金光烈火飞至,却是霍轩到了。
  
  与两人汇合后,张衍也是问起他此来情形,他却是神情沉凝,道:“我那处方向,一路之上,见有不少地坑穴洞,到处是断崖裂山,还有不少修道人所用的损毁法器,似是曾经历过一场惨烈厮杀,不过也并未见得那妖蝗影踪。”
  
  张衍点点头,若是霍轩说得不假,那么按照此前猜测,在封镇妖蝗之后,这里还曾过数次激战,许是为了将其彻底剿灭,既然此妖未死,很显然都是修道人这方败北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目光一闪,转首往正前方看去,道:“不对。”
  
  霍轩与吕钧阳此刻也是同时察觉到了不妥,在他们感应之中,原本属于牧守山的那一股气机却是陡然不见了。
  
  以牧守山的神通本事,若是出地变故,绝不可能半点动静也无。那么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变故,就是那显冥珠毁了。
  
  霍轩沉声问道:“会否是牧真人自己所为?”
  
  张衍想了一想,摇头道:“断无这般可能,倒是有可能误入了某地,气机被遮掩了去,以至我等感应不得。”
  
  牧守山要是出得问题,那只能是出那缕分神执念上,不过先不说其身躯之中事先种有法印,就是那执念当真出来,毁去宝珠,也就是断了出去之路,对他自身也没有任何好处,那分神虽是自傲,但却非是疯狂之人,是绝不会如此做的。
  
  霍轩道:“渡真殿主说得是,那究竟是牧真人主动遮掩,还是其余什么原因,只能过去看了才知。”
  
  三人都是起了遁光,齐往牧守山气机消失方向飞去,不过为防意外,皆是收敛了自身灵机,不致震荡陆地山岳。
  
  数个时辰之后,他们来至在一处地界停了下来,这里山脉破碎,沟壑纵横,一道道看去又笔直无比,似是谁人起得蛮力,自山体之上强行劈斩出来的。
  
  吕钧阳捉来一道气机,言道:“牧真人当是来过此处。”
  
  霍轩沉声道:“若他故意躲避我等,不会留下这缕气机,那确然是意外变故了。”
  
  张衍瞧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地面之上沟壑有些异样,他目光一闪,掐诀推算了片刻,道:“我若看得未错,此间是被人布划为一处禁阵了,想来牧真人是入至其内了。”
  
  霍轩一讶,望了望前方,疑问道:“这里灵机微弱,便是布设阵势。过去那许多年,又是如何维系?”
  
  张衍沉吟片刻,道:“那外间宝器能从此间收取灵机生气,那若有人制掌,倒也不是无能反灌此间。”
  
  霍轩看着下方,神情也是渐渐凝重起来。道:“要真是如此,值得镇守之人如此大功干戈的,许就只有那吞日青蝗了。”
  
  张衍负手言道:“是与不是,入内一探便知,我略通阵道,先入内查看一番,两位且先在此等候。”
  
  霍轩知他有北冥剑在身,就是单独遇上妖虫,当也可以与之放对。便道:“渡真殿主千万小心。”
  
  张衍微一颌首,他往里踏入一步,身形晃了一晃,居然莫名自两人面前失踪不见。
  
  同一时刻,霍轩察觉他气机也是消去,皱眉道:“看来古怪果然是出自这处禁阵。”
  
  吕钧阳并不言语,只是静静站着。
  
  张衍入了阵中后,也是发现那显冥珠立时无法感应到其他人所在。当是受了阵力影响,好在观察下来。发现此不过是一处迷阵而已,且因无人主持运转,对他无有任何威胁。便沿着阵脉走势往里行去,大约有一个时辰之后,已是把大阵兜转了一圈,因不见牧守山踪迹。便直往阵枢所在奔去。
  
  不多时,他来至一处半塌的山崖之前,这里遍地虫骸,积尸盈谷,处处可见激烈斗法后残留下来的痕迹。
  
  而在法坛之后。却有一处大地坑,这穴坑深不见底,内里死寂一片,一辨气机,牧守山当是来过此处,且方才入内不久。
  
  他出于谨慎,并不立刻追下,而是弹指发了一道剑光入内,过去少时,却是微微一笑,化光遁行下去,去了十多里后,到了一个显是法力开辟出来的穴窟之内。牧守山正站在前方,稽首道:“渡真殿主来了。”
  
  张衍见他一派悠闲懒散之色,失笑道:“牧真人倒是让我等好找。”
  
  牧守山道:“此非我本意,方才见得此间古怪,疑这处可能是那妖虫藏身之地,本欲告知三位,只是方才欲以回避,不想已是落入进来,牧某对阵理也只是半通不通,转了几转之后,就到得此处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自是要看看此处到底有何隐秘,”
  
  张衍道:“真人可曾看出了什么来?”
  
  牧守山把身一让,道:“渡真殿主不妨亲自过来一观。”
  
  张衍往前看去,见这里尽头处,竟设有一座法坛,上方摆有不少灵龛,每一座皆有丈许高,前方挂着玉帘,而坛座正前则是立有一块高大石碑,上刻有密密麻麻的文字。
  
  他目光一扫,也是神情微动,道:“原来此处是前辈先人埋骨之地。”
  
  牧守山叹道:“按那碑上叙言,与那吞日青蝗一战,虽是将之重创,但战殁修道人亦是不少,其之尸骨,皆在此间了。”
  
  张衍目注那石碑片刻,却是发现,此碑竟也是那回光石所做。他考虑了一下,走上前去,手在上方一按,霎时之间,就有无数人影景象自面前闪过。
  
  许久之后,他才放了开来,退后几步,感慨道:“我本是疑惑,诸位先贤既然有暇埋葬同道,那为何不将其等尸骨带走了,原来真相竟是这般,此前虽未曾想到,但细思下来,这里种种古怪也就说得通了。”
  
  牧守山方才未曾想到这是一块回光石,闻听他言,也是好奇,上前起手一按,微微一个恍惚之后,他也是默立良久,发出一声长长感叹,道:“原来如此。”
  
  原来他们所见这处地界并不是开辟出来,而是有人起得**力,将双方斗法之所在直接挪了进来。
  
  此处地界名为合恶洲,本是西海之上最大一处岛洲,只不过山石皆坚,以至于寸草不生,只有长有一些无有枝干的奇木,常年发出哭号之声,本是西洲某派囚押待罪徒之地,故称一个‘恶’字。
  
  万余年前那场斗战之中,被诸修使计将吞日青蝗引来此地,一场斗战之后,虽是将之重创,但却还是低估了这天妖的本事。
  
  眼见就要功败垂成之时,有一名唤作华钦洲的大能修士在玉霄开派祖师曜真人汉建言之下,起门中镇派法宝,以**力将整个岛洲移入其中。
  
  同时毫不留情将出路封死,绝断灵机,并按照事先所议,用涵渊重水将之镇压入海眼之中。
  
  可如此一来,固然把那吞日青蝗困困,尚在洲上斗战的修士也有不少未曾逃了出来,其中还有几人是华钦洲的好友。
  
  他对此事也是心怀愧疚,故不曾离去,在此坐镇有千多年后,自觉寿数无多,又入得此间,这时才发觉往日同道都是亡故了,不但连尸骨被虫豸吞吃干净,就连神魂也是不得保全。
  
  他收拾诸修遗物,便在此建了一座法坛,以慰先人,祭拜过后,在此外布置了一座迷阵,随后回转身来,将吞日青蝗徒子徒孙屠杀一空,再仗剑邀战已是稍稍有所复原的吞日青蝗,最后以七枚“荣华宝阳钉”将之钉在了此间最高的观空崖上。
  
  只是他自身也是油尽灯枯,无力再奈何那妖虫,是以一道剑光为寄托,将此事印入了坛前碑中,以望后来之人能彻底铲除此妖。
  
  牧守山唏嘘道:“华钦洲华真人可是当年西洲三大上修之一,玄晖宫掌教,要不是他失踪不见,后来东华局面可是难说,原来他竟是亡在了此处。”
  
  张衍点点头,平定四洲之后,诸派下来遍是圈分地盘,这位华真人在此千余年,显然错过了这等时候,玄晖宫虽凭着以往根底和门中先贤所立功绩,在东华洲中占据了一席之地,可最终还是没落了。
  
  他心下忖道:“这也可以解释的通为何修士所言语焉不详了,最后虽是将那妖虫镇压了,可同样将一众同道一并了封入此间,这终归是不光彩之事,怕是其羞于落笔。”
  
  牧守山道:“不想还是有一十三人将自身功法神通都是设法留了下来,既然我到了此处,事了之后,不妨为其等找得传人。”
  
  张衍赞同道:“先人披荆斩棘,方得后人安享太平,这些先贤本不该如此下场,有机会自当为他们了此心愿。”
  
  至于他们二人,乃是溟沧派门下,有自家道统传承,自不必去贪图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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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一十二章 六眸神通转生死
  
  妖蝗见那法气一圈圈绕旋上来,很快越裹越厚,它也是不愿意就被这么轻易困住,不断挥舞四条须鞭,想要将之绞碎了。
  
  然而罩在它身外的光火气霞每一回破去,就又会有更多法气补了进来。在疯狂抽打了好一阵后,仍是无有任何用处,只得不断跳窜闪挪,试图从里冲了出去。
  
  只可惜那些霞火如同长在了身上一般,无论往何处去,都无法摆脱开来。
  
  它虽是天妖之身,但因与修道人天然敌对,是以对一些神通法术也是非常熟悉,更懂得不少上古秘传,通常情形下,倒也能够见招拆招,但今时法术与以往差异不小,在这片刻也看不出其中门道,只指望能以蛮力破去。
  
  牧守山趁着对手还未找出对策之时,动作不停,一道道法诀打入其中,随后又取了许多罡砂烈屑,同样投入进去。那光气越炽盛,不过十来呼吸,看去已变得好似一只真正炼炉了。
  
  此术非是什么神通,而是他自身所精研出的一门炼器法诀,三法相合,就可引动一味无名炼火,只要把时间拖了下去,火焰威能便会逐渐变大。
  
  这一回他就是要利用此点,把这头天妖当作炉中宝材一般给祭炼了。
  
  纵然如此杀不得这头天妖,但也可在最大程度上耗损其元气,而有造生潭为后盾,只要法力不绝,就可一直持续下去。
  
  纵是被困在了熊熊火芒之中,妖蝗这副身躯仍不见被灼伤半分,但随着炼火威能提升,它也能感觉到,若是不能摆脱这等窘境,下来必会有大麻烦。
  
  它上身微微一塌。再是往上一耸,可见其驱干之中,尤其腹部一侧。骤然间打开了数百个细长孔隙,自里喷出一团团精煞。甫一现出,那炼火立被压灭下去,只几个呼吸之后,外间所有光气火霞也俱被镇灭。
  
  做完此事后,那些孔隙不断震颤,又出一阵阵嘶嘶吸气之声,
  
  这精煞是它自身精气所化,可通过身上气窍放了出来御敌。只待事后一口灵机采入,就可转炼补足回来,
  
  怎奈这小界之内灵机几近绝技,这等举动也变得毫无用处,妖蝗如此做只是本能反应,意识到徒劳无功,便就立刻停了下来,四根触须一长,齐往所在牧守山所在之地卷来,后者见状。两尊法体立刻往不同方向闪躲开来。
  
  四人此时看去,这妖虫虽还是原来那副模样,但比先前像是少了几分精神。
  
  张衍目光闪动了一下。不难看出,此处没了灵机,妖蝗身躯之中定然没有多少精煞可供挥霍,其此回破解手段可谓粗糙无比,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
  
  他一拿法诀,身周围现出一圈虚气,而后一滴滴玄冥重水自其中从无至有,飞腾出来,将整个高崖团团包围。此水纵不能伤得此妖,但能限制其来回窜动。又于同一时刻传音道:“牧真人请继续施为。尽力耗损他元气。”
  
  这处有两个牧守山,若是直接言语。另一个执念所化之躯却未必会遵从。就是闹了起来也有可能。
  
  牧守山道了声好,与那执念分身同时掐动法诀,又要重施故技。
  
  妖蝗立刻看出他要作得什么,好不容易挣脱了方才那等不利境地,他怎肯再陷入那番境地。
  
  它六只眼目同时往上瞪来,而其中一只,却是微微闪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牧守山动作忽然一滞,下一刻,只闻轰隆一声,他两尊法相先后爆开,破散为无数法气。
  
  霍轩见了,神色一变,起三十六崆岳一转,将之挪去外间,他皱眉头,沉声道:“方才此法,可是其天生神通‘无相劫煞’么?”
  
  张衍缓缓点头,言道:“正是此法,传言此术无形无相,动时全无半点先兆,看来果是如此,就连牧真人那‘万相翎’也未能护住他,好在此妖实力大不如前,又被华真人的‘荣华宝阳钉’所克制,不然牧真人便是再有手段,这回怕也是难逃杀身之祸。”
  
  溟沧派那卷收藏典籍之上有记载,妖蝗六只眼眸之中,各藏有一种神通,每一门皆是威能奇大。
  
  它这等本事,西洲修士昔年动手之前就曾经打听得清楚,便连应付之法也都是事先有想好,不过事实证明,到了真正斗战之时,却无有一个有用。
  
  妖蝗气血完满之时,真正称得上凶威滔天,不可一世,眼目一闪之间,就是浩荡威能,洞天修士若不仗着厉害法宝,根本无可抵挡,唯有依靠诸如华钦洲这等凡蜕修士设法化解,才能与之周旋。
  
  不过到了眼下,其要想使出神通对其却是一桩极大负担,而针对牧守山使来,更是犯下了一个极大大错误,后者有造生潭相助,用不了多久就可恢复过来。
  
  数千里外,那些转挪出去的法气一合,牧守山法体重便又聚化出来,
  
  同时一晃身,那一个执念分身又是在旁显化出来。
  
  那执念分身很是不悦地看了他一眼,言道:“方才差点未曾逃出,若再按着你计策行事,我等下来更危险。”
  
  牧守山问道:“那你待如何?”
  
  那执念分身言道:“此回当以我为主。”
  
  牧守山想了想,懒洋洋道:“也好,这等事本是十分麻烦,由你来做主,我倒可省事。”
  
  那执念分身傲然道:“本来便该如此。”
  
  他信手一抓,四周山石岩屑全数汇聚过来,随后凝于一道黄光之中,却是使了一个“万空如一”之术,不仅如此,他还言道:“把以前那采得那‘惑君石’拿来予我。”
  
  牧守山自袖中取了一枚小石抛了过去,道:“你莫非不怕坏了那方高崖么?”
  
  执念分身傲然言道:“由我出手,也断然不会出得那等事。”
  
  虽是本为一人,可牧守山也不会凭一句话而信他,好在有那三十六崆岳在上护持,却也不致一道神通而坏了。
  
  执念分身把那石抛入掌中那光华之中。这一道光柱顿时再也压住不住,变作一团长有三尺的灿灿光云,与此同时。他整个躯体也是变得虚幻不定起来,显是一瞬间所付出的法力着实太多。以至于连造生潭也无法补足损缺。
  
  牧守山道冷眼旁观,却并不阻止。
  
  只这片刻功夫,妖蝗已是将张衍在周围布下的玄冥重水全数扫荡开来。
  
  执念分身见神通已成,一翻腕,就将这一团光云朝前方投了过去,而他脸上神情,却是显得信心十足。
  
  得了那“惑君石”之助,这门神通已是产生了许多变化。此术一旦将对手打中,立刻便会化作万千尘沙附在其身躯之上,每一粒沙尘皆有一峰之重,并且不是由上自下压来,而是彼此吸引,由四面八方向中间汇聚,若无法集到一处,则绝不会停止下来。哪怕对方是天妖,也不见得能承受此重,多半还会使出那精煞来解脱困局。
  
  不过他可不止一枚“惑君石”在手。只要来得几次,就可将这头天妖全身元气耗尽。
  
  妖蝗几乎是在望见那光云的一瞬间,心下就是一阵烦躁。虽不知此是何物,但却能感觉到对自己必有极大威胁,
  
  这一回,他两只眼眸同时一眨,霎时间,仿若有无数细碎光华闪动,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将场中所有人都是笼罩入内,而那团黄芒还未到得他身前。就被彻底击散了。
  
  不但如此,而上方那些由“万相翎”分化出来的羽影。却似被定住了一般,仍未能及时动。以致牧守山那两具法体未能逃脱,一下就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好在有三十六崆岳此时还在浮在头顶之上,将那破散法气再一次送了出去。
  
  至于吕、霍二人,早在光芒乍起一瞬间,也同样被转挪移至外间。
  
  张衍在妖蝗动神通时,就立刻认出此是‘乱空劫煞’与“无方劫煞’。
  
  前一种神通可放出“乱空神光”,此光无比锋锐,几乎可斩灭一切,而后一种神通,则可定拿灵机,锁住方圆万里之内一应物事。
  
  万年前那场争斗之时,这两法一起出之时,若不提前有了防备,只要落在神通波及范围之内,几乎无有人能逃了出来。
  
  不过那一瞬间,他却并未选择躲闪,身上自然而然浮起一层形如琉璃的壁障来,凡是乱空神光过来,好似被挪去了另一个界域之中,无有一个沾得他身。
  
  这门“玄转天罗璧”,因是蚀文所传,任何一人修习起来,都是与他人有所不同,落至他手后,又重作了一番推演,笼罩之地只有身前三尺,但却是念动即生,用来守御自身,却是正好。
  
  两道劫煞持续了不过一二呼吸之后,那高崖之上却是浮现出一层层光华,却是华钦洲布置在此的禁制受得感应,动了起来,不过须臾,所有异状就一起纷纷消弭不见。
  
  有这方禁制和宝华钉束缚,妖蝗方才一击,至少有半数以上威能被化解了去,不然三十六崆岳怕也难以起得作用。
  
  战圈之外,一缕缕法气重新聚起,牧守山重又现出身形来,只是他神情略有疲惫,好如常人大病了一场。
  
  他摇了摇头,若不是有造生潭在,又竭力护住了神魂,只方才消耗的精气法力,就足够自己死上一回了。他一抬头,远远言道:“诸位,牧某损折不小,看来需得稍作调息了。”
  
  张衍点头言道:“这处有我三人,牧真人自便就好。”
  
  牧守山打个稽,就往远处退去。
  
  也幸好华钦洲将妖蝗束缚在了观空崖上,他才走得这般容易,否则连再度聚化法体的机会也不会有。
  
  而山崖之上,妖蝗接连牵引精气使了三门神通出来,原本那昂扬之态也变得萎靡了几分,似连自己身躯也有些支撑不住。
  
  张衍看了过去,感应之中,此妖气息比方才弱了至少三成左后,只照眼下情形来看,要是其把六门神通俱是试了出来,当也是离死不远了。
  
  他言道:“牧真人不在时,便由我来压制此妖,两位真人可退得稍远一些,望能全力镇住此方浮屿。”
  
  霍、吕两人知他法力强横,猜测他是要施展什么厉害手段,道了声小心,就依言往外退开。
  
  张衍到了正前方,把身一抖,将法相放了出来,浑浑沉沉的玄气很快铺天穹,遮蔽四方,把这个浮屿都是包裹入内。
  
  此时此刻,他大袖飘拂,立在前方,却是单独一人面对妖蝗,心下则忖道:“大劫在前,正好在妖身上先试试手段。”
  
  他心意一动,背后有五色光华一闪,变化为五道通天气柱,闪耀不定,肩膀微微一晃,其中那一道黄光忽然一倒,如天柱倾塌,就往下压来。
  
  妖蝗三十六只镰足一动,想要转至崖后,可在此时,一股庞然灵机压来,居然将他一下定住,立知是中了定拿之法,它只浑身一抖,就将这束缚挣开,但已来不及脱离出去,于是索性不再躲闪,背脊一拱,与那黄芒撞在了一处。
  
  只是预料之中的碰撞却并未传来,反而是全身一僵,陡然间变得无法动弹,六只眼眸同时一转,却是现那黄芒压在身上萦绕不去。
  
  张衍神意一引,背后那一道金光大柱往下倒落,不过与前番不动,却是一闪之间,就到了眼前,随后自对方身上一划而过。
  
  妖蝗顿觉身躯之中好似少了些什么,正惊疑之间,金光又一次从他身上闪过,来回劈斩数回之后,头脑变得一阵昏沉,身躯好似空空荡荡起来,这才猛然惊觉,此光带走的竟是他身上精气神魄!
  
  这下他也是惊惶起来,若被此光斩中数十上百回,岂不是要丧命在此?当下一声嘶鸣,腹部孔隙大开,又一次放了精煞出来,将笼罩在身的土行真光消解了去。
  
  张衍微微一笑,这金行真光固然能斩去其些许精气神魄,但也就是起初几道最是厉害,越到后来,威力越弱,若不破开对方躯体,想凭此斩杀此妖,凭他眼下修为,却还无法做到。这时他又起手一拨,这回却是那身后火柱一动,眼看着也是要倒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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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一十三章 三劫三术护性命
  
  妖蝗接连领教了土、金两行真光的厉害,逼得他是狼狈万分,此刻火气光柱一倒,急忙催动躯内元气,四根触鞭霎时又长出一大截,直往前方卷了过来。
  
  张衍并不躲闪,只是法力一引,身后那道木光气柱同样倒落而下,长须一落其中,顿被纠缠制住,转还不得。非但如此,此光后先至,只是一闪,便化作万千丝缕,将妖蝗一齐罩困在里,如同须藤缠绕,将它死死缚住。
  
  妖蝗左右一晃,虽镰足能动,但偏偏挪得一点,就又被拽回原处,便嘶鸣一声,未过片刻,就见一团团精煞又从此妖身躯之中冒了出来,然则那木行真光好似生生不息,消去一道,就又来得一道,直至此次精煞全数耗去也不见其少得半分。
  
  而就在上方,那火柱愈来愈近,还未真正到得,就有延绵不绝的炙热传来。妖蝗大感不妙,因无法脱身,若想避过,那非%无%错%得再使动一次神通之术不可。
  
  然而此时此刻,它却是犹豫了起来。
  
  对面对手至少四人,虽先前被迫退一个,但却也是一连逼出了它三道神通,即便如此,似也未真正身死,而眼前之人更是难以对付,再以神通应付,所余精气又该如何应对外间那余下两个?
  
  然眼前情势已容不得它多作思虑了,立把这念头压下,身上孔隙乍然张开,出一声嘶鸣,左侧那只大眼之中忽然爆出一团亮芒,却又是使了一门神通出来,只是此术虽出,外间却并无任何变化。
  
  火柱一路无遮无挡,很快落得崖上,闻得一声轰然大响。便将它全身吞没在内,
  
  远望过去,此刻崖上只见光焰熊熊,炽焰烈烈,好如夜中举炬,极是耀目。
  
  张衍这一道火行真光。可灼烧生灵本元精气,对护持之法尤为克制,哪怕是护身宝光,也可一削而去,此刻兼有木行真光相助,两光一合,其威更是宣盛,纵是妖蝗坚躯硬甲,沉埋在此火之中。亦是渐渐变得滚烈热烫,焦灼黯。
  
  他见此妖居然别无什么其他动作,只是一动不动伏趴在火焰之中,心下忖道:“如无意外,当是此妖用了代命之术。”
  
  妖蝗身上共有六门神通,分为“三劫三术”,而那“代命之法”,则可蜕去一层壳衣。代了自己去承受万般磨难,最后再与本体真躯脱离开来。如此就可避开劫数。
  
  当初有不少左道之士对妖蝗下了厉害咒术,甚至还动用许多封禁之法,但在此术之下,却是一概被避过了。
  
  可世上神通,只要被人摸透,就总有办法对付。是以此妖最后仍是被华钦洲以七枚无形之钉在了高崖之上。
  
  不过在传闻之中,若是其所承伤害不大,这门秘术能于半途中止,收了回去。故张衍一味驱动火势,却并不停下。时间一久,妖蝗身躯之上现出片片裂纹,不时有灰黑散屑随火星飘飞。
  
  连续烧约有三十多个时辰之后,远处这只大虫已然变得无比残破,张衍这才把神光收了,随后目视其上。过得片刻,闻得细微破裂之声,一片片漆黑甲壳掉落下来,然后背甲之上忽然裂开一条长隙,却见一具完好无损的妖躯又自里爬了出来,凶悍之貌,仍是未减半分,只是气机比之前却是弱上许多。
  
  张衍目光微闪,忖道:“代命之术用过,此妖当不剩多少元气了,若再用神通,只会是那‘还生之术’。”
  
  所谓“还生之术”,是指妖蝗在被重创之后,可依靠平日积蓄下来的精元血气再造身躯。
  
  当年这妖物正是自恃有此术傍身,才敢自南崖洲杀了出来。
  
  虽西洲修士对此早有预料,但谁也未想它居然还服有百还果,以至于策略失差,险些因此满盘皆输。
  
  张衍心下又是转念,“如今过去万载,此妖能存身下来已是不易,不知其是否还有保有足数血气推动此术,不过不管其还有何等变化,只要其元气磨去,便不可停手。”
  
  以他此刻法力,若再演五行真光之变,自认有八成以上把握这将天妖拖死在此。
  
  只是此次前来,既为收妖,又有借其磨练功行之意,这等机会何其难得,他却不好一人将事都做完了。
  
  于是把袖一抖,将身后最后一道气柱收了,随后自玄气之中步了出来,对候在外间的霍、吕二人打个稽,言道:“两位真人,此妖已被我磨去不少元气,表面上看去虚弱,实则仍有挣扎之力,不可给他喘息之机,下来却要拜托二位了。”
  
  霍轩对他一点头,道:“渡真殿主放心,余下有我二人应付。”
  
  他也是打个稽,便与吕钧阳一道,转头向高崖上的妖蝗飞去。
  
  张衍去得战圈之后,在玄气之上坐定。霍轩有三十六崆岳在手,便是一个人时,也足以应付此妖,本来若妖蝗可以飞遁,则需吕钧阳的元辰气罩配合,不过其被钉在了高崖之上,便就无需使出来了。两人配合,当可顺利耗去那妖物最后一分元气。
  
  他取出一瓶丹药,倒了几粒出来,服食入腹,就自在外调息。
  
  大约又过去二十多个时辰,他才出了定坐,双目一睁,见霍、吕二人各一方,手中拿捏法诀,周身光虹飘动。
  
  而那妖蝗被埋在一团团金光烈火之中,浑身上下虽无半分损伤,但看去分明已是奄奄一息,偶尔才动得一下。
  
  牧守山此时似也复原,正站于一边掠阵。
  
  张衍立起身来,到得近处,他稍稍一辨,那妖蝗气机微弱之至,如风中火烛,随时有熄灭可能。
  
  牧守山见他上来,便道:“至多再有两个时辰,就该当了结了。”
  
  他又一声感叹,道:“此妖当真是厉害,便是这残败之躯,也几令我辈束手,难怪当年与之对战的西洲之士倾尽全力,也只能将它封禁了事。”
  
  张衍目光一撇,却觉牧守山与以往似有些不同,原本其身上气机沉滞,现下却是活泼轻灵,好似解脱了什么重担,心下一动,问道:“牧真人可是有所收获?”
  
  牧守山一笑,道:“叫渡真殿主看出来了,此番与那妖蝗一战,那执念虽未能消去,但我已探得一解化之法,回去之后,或能斩除此隐患。”
  
  张衍点点头,微笑道:“若是牧真人果能做到,倒是山门幸事。”他又望了望那妖虫,问道:“我调息之时,此妖可曾用过什么神通之法?”
  
  牧守山道:“渡真殿主是言那‘还生之术’?”
  
  他摇头道:“此妖精元当早已耗在了万载岁月之中,若还能使出,当早便用了,不会等到眼下。”
  
  两人言语之间,那妖蝗气机终是彻底消去,不再能感得半分。
  
  不过霍、吕二人并未收手,仍是在那里转运法力,催动金火。
  
  许久之后,霍轩先一步收功,他拿出一面小镜,对着下方一照。
  
  此镜也是一件宝物,是他此回带了出来,能辨得生灵生死,哪怕是天妖,也无法伪作遮。
  
  过去半晌,他收起小镜,对吕钧阳言道:“吕真人,此妖躯壳之中已无半分生机,可以收手了。”
  
  吕钧阳一点头,也是收了法力回来。
  
  张衍略一思索,往前飘去,到了那妖蝗躯壳之前,他一抬手,一道水光奔腾而下,滚滚漫过崖顶,待光虹过去之后,却已是将之卷入了其内。
  
  他道:“我既能收了这躯壳,不为此方山崖束缚,当可确信,这妖身已是空躯一具,不过诸位尚需防备那三煞三术中最后一法,‘侵夺之术’。”
  
  牧守山道:“不错,传闻之中,此妖身躯若坏,但如有后裔还活在世上,只要在此前有一滴精血存驻,那过个千百年,就还可再生了出来。”
  
  霍轩判断道:“其若有后裔存有精血,现下也绝无可能在外间,不说上古修士必会仔细查证,不容漏网,就是这万年时日,也足以消去其中生气了。”
  
  牧守山道:“华真人当年把妖蝗在此处的后裔都是斩尽杀绝,倒是其又以精血炼化了许多出来,如那豁灵蛉和妙音蝉之类,此间当还有不少,要是四布分散,倒是有些麻烦了。”
  
  张衍略作思索,道:“豁灵蛉此虫无法纳灵机入体,不过数载之寿,是存不得妖蝗精血的,至于那妙音蝉,倒有几分可能,但定不会在空界之中,因在此处,半分灵机也无,其极难存活,此妖若有布置,那也一定是在合恶洲上。”
  
  霍轩沉声道:“那要一个个将之找了出来,却也太过麻烦,霍某以为,不如将这片洲6彻底崩散,就可了断祸根。”
  
  张衍点道:“可以如此做,不过洲中有那先人葬所,不宜损毁,还由不少妖虫躯壳,也是上好宝材,需先行收好,拿回山门还有用处。”
  
  牧守山道:“此事不难,就由牧某来做吧。”
  
  张衍考虑了一下,妖蝗连身躯都被他收了,当再无什么危险,就道:“也好,牧真人可去施为,我等便先去舟上敬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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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一十四章 神气托体可还生
  
  张衍等三人与牧守山别过之后,先行回了鹤舟之上,周娴儿见他们回来,上来依次见礼。
  
  张衍道:“我等不在时,可有什么异状?”
  
  周娴儿道:“回禀真人,此处甚是平静,便过来时所遇那些虫妖,四下里也未曾见得。”
  
  张衍看她一眼,目中似有神光掠过,后者不自觉低下头来,只听耳边有言道:“知晓了,你且退下吧。”
  
  周娴儿松了口气,每当这位渡真殿主问话之时,不知为何,她总觉有一股莫名威压笼罩身上,万福一礼后,就下了船台,自去吐纳运功去了。
  
  她行功约有一个多月之后,忽听得外间有一声大响,好似天崩地裂,不由一惊,起身看去,就见原本合恶洲所在之地,现下已被一股莫名伟力崩散成了无数碎石,再过有片刻,就见那些碎块似被一股大力挪动,缓缓旋转,然后愈旋愈快,就在此过程中,其变得愈加细小,最后索性消去不见。
  
  她惊问道:“那是如何了?”
  
  身旁巧目鹦鹉眼中,看向那处的目光满是兴奋向往之色,“那是牧真人以**力轰散了那片岛洲。”
  
  周娴儿檀口微张,眼中满是惊色,虽她早听周宣说过,洞天真人能崩裂洲6之能,但到真正见得,不觉震撼难言。
  
  十天之后,牧守山回了舟上,道:“合恶洲已是烟消云散,所有虫豸皆是化为尘埃,只先人那法坛尚在,不过牧某已是查过,里间当无妖虫后裔,至于那些虫尸之流。也俱是收在此物之中了。”
  
  说着,他自袖囊之中取了一只大瓮,起一道法力送了出来。
  
  张衍起袖一卷。将大瓮拿来收了进来。他沉默片刻,忽然道:“诸位以为。妖蝗是否还有逃命手段?”
  
  牧守山皱起眉头,疑道:“渡真殿主是言,是说此妖还未曾真正死了?”
  
  张衍笑了一笑,言道:“我只是以为,这天妖横行上古,诸修奈何不得,就如此简简单单被我等灭杀,是否太过简单了?”
  
  说到这里。他又环望一圈,又道:“我曾听闻,上古一些妖物,身虽死,但神不灭,犹可徘徊人间。”
  
  此也并非他凭空杜撰,否则太冥祖师也不会单单把龙君神魂诛灭了,而留下尸身不理。
  
  那六大天妖之中的白蜚牛,不知用何法,神魂脱去天外;龙君之子虺龙。能分化万灵,侵占禽兽之身,如此种种。皆是说明,此辈神气与寻常妖物截然不同。
  
  霍轩沉声道:“渡真殿主之言,不无道理,神游于外,不是不可,但必得有寄托之物,或是占据生灵之体,此刻这里只我五人,又都是修道之人。妖蝗如是要做到此点,那我等绝然不会察觉不到。”
  
  张衍言道:“昼空殿主说得不错。神气窃据之法,那妖蝗便是做了。也是自寻死路,但除此外,其实还有一法,我先前也险些忽略过去。”
  
  霍轩不由问道:“不知是何法?
  
  张衍言道:“诸位不知可是听过,凡俗间常有王侯贵胄,为攀附仙神,常言称己身为其母梦异象而生?”
  
  牧守山沉吟道:“上古之时,曾有先民梦中受孕,生下神人,虽多是荒诞之说,但有不少确为道行高深之人借躯投生。要是妖蝗果真做此事,倒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有一女子在此间,哪怕远隔万里,也可神气交感,夺其精血养孕己身。”
  
  众人神色都是严肃起来,这一点的确被他们忽略了,且天妖与寻常妖物不同,此辈得天地眷顾,要是在事先做了手脚,不难再复前身之威。
  
  最为紧要的,此间有一人确有可能被那天妖算计。
  
  周娴儿听到这里,面上血色褪尽,忽然变得一片煞白,这时她听得扑棱棱振翅声响,一扭头,原来是那头本是站在自己旁的巧目鹦鹉却是偷偷飞走了。
  
  张衍这时对她看来,淡声道:“周娴儿,你且上来。”
  
  周娴儿惊惧不已,却不敢上去,颤声道:“诸位真人,弟子,弟子……”
  
  张衍温声言道:“你莫怕,我先前在你身上镇压了一道符箓,便是那当真有那妖物神气潜入,我亦有办法护得你周全。”
  
  周娴儿听了这话,心下稍松,她捂住胸口,努力呼吸几次,镇定下来,咬牙行至船台之上。
  
  张衍道:“你且走近一些。”
  
  周娴儿道了声是,又上前几步。
  
  张衍这时伸指在自己眉心之上一点,藏与其中的九摄伏魔倏尔一颤,而后就自间上放出一道明亮光华,陡然照在周娴儿身上,后者身躯一颤,过得片刻,就见其眉心之中有一道黑烟飞出,一遇那光,似遇天敌一般,不断在光华之下消解破散,便一扭头,想要飞回人躯中躲避。
  
  张衍既然引了这道气机出来,又怎么可能轻松放它回去,窍穴之中伏魔简再是一震,那光华霎时再盛几分。
  
  周娴儿只觉光亮刺眼,不得不闭上双目,同时觉得脑海之中好像有一物破碎了。
  
  便在这时,她忽觉一阵胸闷气短,而后腹中翻腾,似有什么要冲了出来,上半身往前一冲,却是呕了一大口黑血出来。随其溅落在了舟板之上,可见血污之中却有一只拇指大小的怪虫,此刻看去还在微微抽搐,好一会儿,方才不动。
  
  她一捂嘴,心惊胆战道:“这,这……”
  
  张衍言道:“此是先前借了你一点生机血气孕化出来的妖身,若是任由它继续盘踞下去,那必是将你一身精血吞了,最后破脑而出。不过你也无需慌张,此刻你躯体之内天妖神气已是除尽,只稍稍元气亏损,别无大碍,回去打坐调息几日便可复原。”
  
  周娴儿这一次心神受创不小,若不是本身为修道人,怕是根本难以在此站稳,她强自镇定,万福一礼,道:“弟子多谢真人相救。”
  
  牧守山摇头道:“不想妖蝗还有这一手,险些让它得手了,若是让它逃到了外间,后果不堪设想。”
  
  霍轩、吕钧阳二人都是点头。
  
  妖蝗虽抛却躯体,但同样也脱离了华钦州的镇压,一旦借周娴儿之身到了地表,只靠充盈灵机,再修炼个数千上万载,说不定能恢复此前法力,那对世间来说,却又是一场灾劫了。
  
  牧守山又道:“妖蝗手段如此隐秘,却不知渡真殿主是如何现此节的?”
  
  张衍微微一笑,道:“诸位可记得,先前周娴儿在感应妖蝗方位之时,曾言有一股恶念上身?那时我便已有所怀疑,只是尚不能完全确定,且便是能够看出端倪来,我若提前驱除此气,说不得此妖还会再换得一门手段,那要护得这周娴儿,就需得有人在旁时时看顾,于我极是不利,故便来一个将计就计,先以符箓压住周娴儿全身生机精元,使那神气也无法借此壮大,而等除了那妖蝗之后再回头料理此事,便就容易许多了。”
  
  至于周娴儿吐出那只小虫,却是此前神气侵染之时夺来精血所造,此女毕竟是一名元婴修士,元气充沛异常,只要稍稍吸食一点,就可聚塑成胎了。
  
  而到了此刻,此妖方算是真正斩除了,且未曾留下丁点后患。
  
  就在众人说话这个当口,忽然天地一震,那种感觉,好似此方小界就要崩塌一般。
  
  张衍往天中看了一眼,道:“妖蝗已亡,这里也无有任何生气灵机可供这镇压之宝收取了,为免耗损灵机,损了本真,故此宝在收聚之中。”
  
  霍轩道:“那我等不必多留,便出了此间吧。”
  
  众人都是同意,驾飞舟行至那两界门户之前,拿了显冥珠出来,感应得外间那珠所在,找准出路之后,便带了周娴儿一同穿行了过去。
  
  殿厅之中,关瀛岳等了多日,这时终见一行人出来,终于放松下来,上来行礼,道:“见过几位真人。”
  
  张衍微一点头,他看去四周,道:“这方法宝原是玄晖宫镇派之宝,放在此处便为镇压妖蝗,今此妖为我所除,此物正可为我所用。”
  
  牧守山言道:“要收此宝,那先要去了顶上涵渊中水,但此水落此万载,一旦挪走,恐海下生变。”
  
  张衍笑道:“来此之前,便有准备。”
  
  他一抖袖,飘出一团烟气过后,待散去后,地上便多了一只大坛出来,弹指去了封口,便见里间满坛皆是玄色重水。
  
  牧守山看了看,问道:“莫非是浮都玄水?”
  
  霍轩在旁言道:“正是此物。”
  
  这涵渊重水若是收去,海眼就无了镇压,一旦地火之气上冲,就有可能出许多变故来。虽还不至于波及九洲,但要是让玉霄派察觉异状,不难猜出是有人取去了镇压之物,最后势必是怀疑到溟沧派身上,若令其知晓了此事,那么定会提前做好应付之法,想要出其不意,那便需设法隐瞒下去。
  
  而诸人来此之前,秦掌门亲自祭炼了这一坛浮都玄水,可以此代替涵渊重水填入海眼之中。
  
  这二水不但外观看去别无二致,便是摄拿一滴出来,半个时辰之内,其重也是相当,虽随时间推移,浮都玄水会不断消损,无有涵渊重水那般坚凝,但至少数百年内,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便是有人前来查探,非是那等深研水法之人,也看不出端倪来。
  
  张衍言道:“诸位,此间久留无益,这便动手吧,待收得此间诸宝后,我等便就转回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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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一十五章 江山玄水入山门
  
  即便有浮都玄水,收取涵渊重水也非是简单之事,当中需小心翼翼,不得出得半点差错。
  
  这其中还有几处尤为注意,先,需得一二名精擅火法道功的洞天修士去往海眼之下的火口坐镇,以防底下阴毒秽气上涌。
  
  论及此点,牧守山和霍轩都是合适,其也并不必做得什么,只放出自身灵机就足以将此地镇压住了。
  
  不过牧守山终归是执念未曾全消,不适合长久坐镇,因而此事只能由霍轩为主,以他为辅。
  
  再一个,玄晖宫异宝在此放置万年有余,早与四方灵机混融一体,贸然摘取,必致四方气脉变动,
  
  这便要一个擅长拨弄灵机之人前去调化,以免海波动荡,震及洲6,为有心人所察觉。
  
  而四人之中,吕钧阳为晏长生嫡传,虽未修得元辰感神之术,但在此道之上却胜过许多同辈{无+正好做得此事。
  
  除了上述这二处,还有一桩最为重要之事,那便是收取那涵渊重水了。
  
  此水由于过滞重,除了一些特意祭炼的宝器,可以说无有什么器皿可以盛放。
  
  就是上古那些修士,也是用了偌大功夫,才慢慢汇集起来。
  
  如今要送回溟沧派,对这一条几是要汇成大川的重水,若还是按照古时之法行事,凭他们几个,不知要挪到何年何月,好在此回有龙魂精魄在手,不必再如此麻烦。
  
  张衍在准备有数月之后,在内殿之中起了一处洞天门户,不过并不是用来出入,而是作那暂且安放涵渊重水的所在。
  
  如此只需把重水一滴滴摄拿起来,再收入洞天之中。待回了山门之中后,可以同样手段再把此水取了出来。
  
  只是到具体取水之时,每截得一段涵渊重水出来,便需填入一段浮都玄水,以补全不足。
  
  此间不可出得半分差错,靠得是水磨功夫。不是功行深厚,法力驾驭精微入化之人,却是难以胜任。
  
  要做到这一点,这里也就是张衍最为合适了,
  
  与霍轩等几人商议过后,各人分去做事,他一人走到重水下方,拿出龙魂精魄,对着上一照。就引了一缕缕涵渊重水下来,而后运法往玄元洞天之内送入。
  
  他一番施为下来,就66续续过去五载,才将填住海眼的重水全数收了。
  
  此水一去,下方法宝就无了拘束,可以取了去。
  
  这宝物原名“江山印”,可开一界小天地,更能镇压上修。就是妖蝗这般天妖,被此印囚镇之后。依然无力逃脱。
  
  不过其中也不无缺陷,先是施展起此宝来,需得浩**力,不是常人能够运用。此外,这宝物无法随意祭出,必要提前布置在一处地界之中。引得对方主动跨入圈内,方可动。
  
  玄晖教当年有此宝在山门定压,根本不惧外敌,只是失了之后,又无华钦洲这般人物镇守山门。很快也便烟消云散了。
  
  张衍自袖中拿出一张符诏来,此是掌门所赐,正是为了收得此宝而炼。
  
  他稍稍一注法力,符身顿时亮起,脱手而飞,向上方梁柱上方徐徐飘去,与此同时,就见殿顶之上有一块玉玦冒出刺目光华,两者便合在了一处。
  
  不多时,身旁殿璧忽然如水中映影一般散去,化为点点荧光,齐往上方汇集,待聚到一处后,一声鸣响,便见一方古拙浑厚,仿佛浸透沧桑的大印自高处落了下来,他便抖开袖口,将之收入。
  
  他回望四周,只见余下一片空荡荡的洞壁,便放声言道:“诸位真人,离门数载,也该回去复命了。”
  
  此间光影一动,似有缕缕清气凭空浮出,过得须臾,就见霍轩、吕钧阳、牧守山等三人各是显身出来。
  
  霍轩上来一步,稽道:“渡真殿主,两位真人,三位可先行一步,霍某还欲在此多留些时日。”
  
  张衍讶道:“不知昼空真人需用时多久,若是不长,我等多等几日也是无妨。”
  
  霍轩顿了一顿,才道:“我在镇压火口之时,现那里有火中精粹,极地金英,可助我提升功行,此等与我功行合契之地,本也甚难寻觅,自觉此回能撞上,也是机缘,故欲在此潜心修炼。”
  
  经此一战,他深感自身手段有所不足,功行也是稍欠,那妖蝗凶威滔天,若不是被困在了崖上没法动弹,可不是这么容易除去的,既有这番机会,他也不愿错过了。
  
  张衍考虑了一会儿,道:“浮都玄水虽不是涵渊重水,可若无龙魂精魄,想要出来,怕是极难,而下方地火如炉,纵昼空殿主修得金火之法在身,可待得长久,怕也有危,这海眼之下,也无人能及时帮衬,昼空殿主可想得清楚了么?”
  
  霍轩道:“霍某身上一枚清心佩,可护得周全,若觉危险,自会及早退至上方。况且此行是为降妖,霍某着实带了不少丹玉在身,倒也不怕灵机不足,此次修行,或许数十载,或许上百年,我若能在此开得洞天,自能遁了出来,还望渡真殿主代我告知掌门。”
  
  说到最后,他抬手一礼。
  
  张衍见他神情坚决,也就不再相劝,道:“昼空殿主既有决定,我回去之后,会照此如实回禀掌门。”
  
  霍轩道:“多谢渡真殿主。”
  
  张衍客气一声,就拿了龙魂精魄出来,唤上牧守山、吕钧阳二人,又以法力裹住了关瀛岳、周娴儿两名弟子,便分波斩浪,遁海而出,往山门归返。
  
  归程途中风平浪静,甚是顺利,用时一月之后,就回得溟沧派。
  
  到了浮游天宫之上,关、周两名弟子此番离山久远,自需去拜见师长,而张衍则带着牧、吕二人往正殿过来,经通禀过后,有童子出来,言道:“掌门有谕,命吕护法、牧真人二位在殿外等候,”又对张衍一揖,“请渡真殿主入殿相见。”
  
  张衍把冠袍稍作整理,行步入内,到了殿之上,打个稽,道:“见过掌门真人。”
  
  秦掌门起手虚抬,道:“渡真殿主免礼,请入座中说话。”
  
  张衍一礼之后,去了席上坐下,言道:“此次弟子奉掌门之命,与三位真人前往西海诛杀妖物,此番行程顺利,已是成功取了天妖躯壳、江山印及那涵渊重水回来。”
  
  本来那妖蝗身上还有七根荣华宝阳钉,只是此宝与之身躯炼化在了一处,现还不知能否取了出来,故他未算入进去。
  
  秦掌门问道:“甚好,可曾有所损伤么?”
  
  张衍言道:“这倒未曾。”
  
  他将此行经过粗略道与秦掌门知晓。又将收有妖蝗遗蜕的大罐与那江山印一并拿出,至于涵渊重水,此物在他洞天之中,取出却需一番手脚,不是一二日之功,故此未动。
  
  秦掌门一抬手,两边自有侍殿力士上来,将两物搬了下去,又问:“怎不见昼空殿主一同回来?”
  
  张衍如实言道:“昼空殿主欲在海眼下方火口之内修炼,一时怕不得回返,嘱弟子代为禀告掌门一声。”
  
  秦掌门微一颌,言道:“渡真殿主拿回这三物之中,以涵渊重水与我溟沧派最是重要,你可先将此水取了千坛出来,我自有用处,余下仍放你洞天之中,你与门下若是需用,也不必报我,从中支取就是。”
  
  张衍道一声谢,他心下明白,掌门这算是作为此行变相奖赏了,如今他身为渡真殿主,于修道一途之上,已是不再缺得什么了
  
  但这涵渊重水却是例外,此乃是此方天地之间的奇物,却可助他磨练功行,若是什么时候他能做到不凭借龙魂精魄就可轻松挪动一坛之水的地步,那突破下一层障关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秦掌门朝殿外看了一眼,道:“我观牧真人身上气机,与去时大为不同,可是此行缘故么?”
  
  张衍言道:“与妖蝗一战,牧真人奋勇当先,出力甚多,但也曾几番遇险,险些不能全身而退,也是因此之故,似已寻得消解执念之法。”
  
  秦掌门微微颌。
  
  张衍斟酌了一下,这时又道:“此次之所以如此顺遂,却是因为昔年玄晖教华真人将妖蝗钉在了高崖之上,令他难以飞遁之故,弟子思之,既我溟沧派得了他法宝,可否择选弟子,承其道统,以还因果。”
  
  秦掌门笑道:“此事应该,还有那十余先人既然因除妖而亡,同为玄门一脉,也不当视而不见,稍候我会命苗坤挑拣合意弟子,传其道统。”
  
  这时下面有童子来报,“掌门真人,秦真人求见。”
  
  张衍站了起来,道:“既是掌门有事,那弟子这便告退了。”
  
  秦掌门点点头,语中似有深意道:“天下灵机日衰,渡真殿主回去可安心修行,如无紧要之事,便不要外出走动了。”
  
  张衍动作微微一顿,一揖之后,就退出大殿,到了外间,他回头望了正殿一眼,思忖道:“掌门为谋大计,多方擘画,现下山门势盛,殿上席座将满,今又得三宝入手,方说此语,当是那劫开之日,已然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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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一十六章 阴阳柱上显气数
  
  张衍察觉到开劫之日当是临近,在正殿外沉思了一会儿,就回得渡真殿中,问了问景游,知这几年也无甚要事,就是那东海之上,也是平静无波,知这当是陶真人还在祭炼那虺龙精魄,不到动之时。
  
  他自忖需做之事还有不少,今后恐怕要有一番长久闭关,于是下令,把汪氏姐妹,傅抱星、元景清这四名弟子俱是唤来,耐心指点了数月,这才放了他们出来。
  
  四人出来之后,都觉大有收获。
  
  回去路上,汪采婷见汪采薇沉默不语,促狭道:“姐姐这是怎么了,看去怎么闷闷不乐,可是被恩师训斥了?唉,小妹未曾看见,真是可惜了。”
  
  汪采薇没好气道:“妹妹你几时见过我等因修持不力,遭恩师斥责的?我只是觉得……”说到此处,她目光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汪采婷追问道:“姐姐觉得如何?”
  
  汪采薇道:“恩师以往指点,至多数日,可今时却历得数月,妹妹莫非未曾察觉出什么不同来么?”
  
  汪采婷想了一想,道:“可是山门内外要有什么变故了?”
  
  汪采薇道:“恩师虽不明说,但如此举动,却已等若告知我等,下来必有风波,如今三重大劫未过,姐姐我曾听闻,许就是洞天真人此回也未必可以躲开,我等做弟子的,便不能为恩师分忧,也不能成得累赘。”
  
  “妹妹你看五师弟,资质不说比六师弟,九师弟这等人物,就连你我姐妹也比不过,此回却是在恩师相助之下炼就了元婴法身,可见我等若用心修行。求道之心不减,终究还是有几分机会的。”
  
  汪采婷低下头来,道:“姐姐虽说得道理是不差。可我等姐妹就是修成三重境,此身怕也无望成就洞天。那就是再用功,在大劫之中又有什么用处呢?”
  
  说到后面,她情绪之中却有几分低落。
  
  汪采薇却是一笑,道:“妹妹出来渡真殿时,可见得外间那许多结庐修炼得长老么?
  
  汪采婷道:“自是瞧见了。”
  
  汪采薇道:“那我问你,他们多是*百岁之人,甚至有些岁数早已过千,明明寿元无多。可为何还在殿中苦苦修行,而不肯出去享乐?”
  
  汪采婷道:“姐姐以为,这是为何?”
  
  汪采薇认真言道:“那是因为他们知晓,如果用心修行,那还有一线求道之机,可若自己放弃,但却是连这一线机会也无。”
  
  汪采婷身躯轻轻一震。
  
  汪采薇道:“这些长老明知期望不大,道心尚且如此坚定,我等姐妹有恩师在上,机会远远大与他们。莫非就这么自暴自弃么?别的不说,若是妹妹真有缘到得那一步,只要道心不失。恩师见了,又岂会不伸手帮衬一把?”
  
  汪采婷听了这话,似下定了什么决定,抬眸言道:“姐姐教诲的是,若是自弃,果真是一点机会也无,小妹回去之后,当认真修行,炼不成法身。便不出关。”
  
  汪采薇本想劝她不必如此,但是再一想。自己这妹妹资质其实比她还好上几分,要是真能定下心思。这也不见得达不成此事,于是露出笑颜,鼓励道:“那妹妹当要好生努力了。”
  
  东华西南沿海,司马权经过平都教一事之后,觉得继续待在6上甚不稳妥,经过这些年布置,渐渐已是将根基之地撤到了一处隐秘岛洲之上。
  
  这里距离东华洲并不远,又在西南近海一侧,并无任何玄门势力。至于魔宗弟子,自此前次他故意把灭杀六阴魔宗的法诀泄露出去后,已是一段时日无人来找他麻烦了,正好给他以喘息之机。
  
  此刻他正悬空立在一只大鼎上方,身前却是漂浮有三只通体如墨玉的宝圈,而四周有数百只魔头围绕飞舞,不停将一口口魔毒之气喷至圈中。
  
  那圈却是轻轻颤动起来,里间却有传出凄厉声响,似是哭泣,也似哀嚎。
  
  这三物正是原来吴汝扬身侧那落陷、望气、渡空三圈,他得来之后,怕被玉霄察知,故不敢轻易动用,只是拘禁起来。
  
  不过这许几年来,他自外搜集来了不少宝材,先是将这三圈俱是污秽了,便是其中真灵真识也是灭去,准备将之再重新转炼一回。
  
  到得如今,已是到了最后一步。
  
  差不多过去有两个时辰,三只灵圈不再颤动,但其中两只却似不堪负重,先后碎裂,唯独最后一只,并未如此,而是自上出一股血腥凶残之气。
  
  司马权见了,哈哈一笑,道:“看来我运数不错,终于还是成了一只。”
  
  在做此事之前,他也无有任何把握,事先已是想好或许不得成功,但如今三圈之中,能有一只成了,他已是十分满意了。
  
  一招手,此圈化光投入袖中,自那左道莲坏损之后,总算是又炼得一法宝,而且因为魔气污秽,就算拿了出来用,也不怕玉霄或吴氏能辨认了出来。
  
  他想道:“如今我有宝护身,却也不必在躲在此地,眼下玄门之中,骊山最为势弱,上次我出手未成,这回可再去转上一圈。”
  
  补天阁中,谭定仙正于洞府之内祭炼一件葫芦状的宝器,这时一名弟子匆匆而来。听得脚步声,他目光依旧投在前方,头也不回地问道:“何事这般惊慌?”
  
  那弟子在背后站定,道:“掌门,后殿那‘阴阳福寿柱’似有异变。”
  
  潭定仙不以为然,道:“这大柱素来古怪,你跟在我身边数百载,又非是第一次见得,何必大惊小怪。”
  
  所谓“阴阳福寿柱”,乃是补天阁二代掌门所炼,言称能辨鉴山门气运,内中有两气徘徊,一白一黑,言传门中若有厄难将至,气机感应之下,黑气必是大涨,要是有福运,则必然会偏向白气。
  
  只是要推算修道人自身祸福,已属不易,更何况关乎到山门气数这等事。
  
  而这宝物也是时准时不准,万余载中,也曾有过不少次异变,但到得最后,都不过是虚惊一场。
  
  此柱本来是竖在殿前空地之上,后来却被之后掌门挪到了殿后。
  
  事情证明,此是英明之举。
  
  前次差点山门坠落,算得上是开派以来的大劫数,这大柱倒也不是没有变化,可让人无言以对的是,那一次反是白气还多上一些。
  
  也幸好未曾摆在了人前,否则传了出去,必然是一个大笑话。
  
  那弟子深深俯下身子,道:“可是此一次,那福寿柱变化却是大大不同以往,弟子不敢不报。”
  
  谭定仙不觉皱眉,不过他仍是未曾立刻起身,而是耐心将宝器再祭炼了一遍后,才起得身来,行至后殿,往空地上矗立的那一根琉璃大柱看去,这一眼之下,他也是吃了一惊,忖道:“怎会如此?”
  
  只见柱中白气已是被黑气连连逐退,只余顶端一点,不过最后两指之宽,看去简直是要被侵吞一般,这等模样,分明是大劫将至之兆。
  
  尽管不信此柱,可他心下仍是有些忐忑,关照那弟子道:“去把卜长老唤来。”
  
  那弟子领命下去,不到半刻,卜经宿就已是到来,稽道:“掌门师兄可是有事?”
  
  谭定仙指着那大柱道:“师弟你来看看,这等变故,门中以前可是有过?”
  
  卜经宿看了一眼,也是惊道:“玄气冲顶?”
  
  他定下心来,仔细回想了一下,道:“这等情形,门中从来未曾有过,据门中记载而言,之前至多只是一气过得半柱罢了。”
  
  谭定仙道:“哦?那一次是白气胜,还是黑气涨?门中可是有什么事?你给我细细道来。”
  
  卜经宿迟疑了一下,回道:“那次是白气大盛,不过却是四代掌门夫人亡故,又找了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弟子做了道侣……此事过后,就大柱挪到后殿来了。”
  
  谭定仙哼了一声,拂袖道:“胡言乱语,这等事又与山门何干?”
  
  卜经宿迟疑了片刻,道:“这大柱虽然时灵时不灵,但现如今劫关在前,这等异兆此前又从未出现过,小弟以为,宁可相信,也不可忽视了。”
  
  谭定仙道:“那师弟以为,我等该如何做?”
  
  卜经宿也是为难,对这等毫无头绪之事,他仓促间又能拿得出什么主意来,只好道:“可命弟子四处探查,看一看近来各派可有什么举动。”
  
  谭定仙倒是认可此法,只是他还未曾下令,两人忽然心头生起一阵感应,齐往山门外看去,就见有一道灿烂金光东华洲中升起,金光照空,气如箭射,仔细倾听,耳畔还有鸣钟敲鼎之音。
  
  与此同时,两人觉得脚下似是微微一沉,知是这天地灵机,又是被人占去了一分。
  
  谭定仙脸色阴沉道:“这当是有人成就洞天,那个方向,可是元阳派么?”
  
  卜经宿看了看,道:“是,掌门师兄看得准,的确是元阳派,早听闻此派大弟子乔正道有成就之望,应该就是此人了,”
  
  说到这里,他心思一动,道:“师兄,莫非福寿柱所显征兆,便是因为此人,或是这元阳派么?”
  
  谭定仙拧起眉关,他走了两步,沉声道:“元阳派确实是一大变数,听闻前次玉霄派辟壁殿主亲自前去游说,结果还是无功而返,师弟说得不错,此事不能不重视,这几日由你暂代门户,我要亲往摩赤玉崖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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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一十七章 为应劫难炼神宝
  
  西海海眼之下,火口正位之处,此刻正是一片熔火浑烟,炎浆翻滚之象,端的是赫焰如日,炽热无比。
  
  这时见有一道赤红光华撞开火海,冲至上空,上得数里之后,往旁侧一折,就落到了一处洞窟之内。
  
  那光华一散,霍轩自里走出,他在一块大石上盘膝坐下,只几个呼吸,就收了身上奋扬烈烈的法气。
  
  自袖囊中取了一块拇指大小的丹玉出来,摆在身前,随后呼吸吐纳,调息理气。
  
  待他出了定坐后,那丹玉已是化作一团尘灰。
  
  此时一转法力,不禁点头,目光中有欣悦之色。
  
  每一次自火口之内回来,都能感受到自身法力稍稍有所增长,这等进境,却比终日枯坐山门潜修来得快上许多。
  
  他暗想道:“这里火中精粹和极地金英甚多,只要将之炼化,融入我金火两气之中,到得炼成之日,神通法力之威定可比拟门中历代先贤。”
  
  就在此时,忽感一阵气机波动,转一看,却见是一团合在洞壁之上的灵光。
  
  他神情一动,不觉站起。
  
  此是张衍立起得那座玄元洞天出入门户,上回压虽是把法宝和涵渊重水都是收了,但这门户却是留着,不过因此本不是用来过人,只为容那重水通过,是以只有一掌之大。
  
  霍轩走近几步之后,就自洞天之中飞出一道光束,射出三尺,便就停住。
  
  他伸瞧了一眼,却见是一道符书,拿来打开一看,不由面色微凝,思忖道:“原来开劫之日将近,看来已是时不我待,我必要在劫起之前到得二重境中,不然不说为山门护法。就连性命未见得能在劫中保全。”
  
  玄元洞天之中,张衍见书信已是送出,就伸手一指,那洞天门户就自崩散了。
  
  这门户若是设在灵机充盛之地还好说。时时可得补益,可是放在海眼之下,却是在往外倒泄灵机,还需耗费法力时时维系。眼下他需在山门之中另开一个门户,好方便取出涵渊重水。故将事机告与霍轩知晓后,便就将之撤去了。
  
  他掐动法诀,但见雷光闪烁,身影一晃,就到了渡真殿外殿。走去数步,在一面早已备好的通灵玉璧之前盘坐下来,而后沟通洞天,不多时,就见一道亮光自璧面之上浮动出来,先是细细一缕。随后缓缓向外舒张。
  
  在他灵机调运之下,约莫一月之后,这处出入界关终是立住。
  
  下来便是遵照遵照掌门之命,祭出龙魂精魄,将涵渊重水自里取出,再把其挪运到库藏之中。
  
  也就此地是浮游天宫,乃是太冥祖师所立,禁制重重,才可摆放此物,若是寻常殿宇。早在此水重压之下崩塌粉碎了。
  
  如此用时百天,张衍终是取了千坛涵渊重水出来,而余下这些,在山门没有更多用度之下。就可先行拿来助自家磨练功行。
  
  了此事后,他回了玄泽海界,待坐定下来,便开始仔细思索下来该当如何提升自身功行及斗战之能。
  
  除了修为始终要摆在第一位外,祭炼辟地乾坤叶更是头等大事。
  
  此宝已用了龙君脊骨重炼宝胎,眼下看去。灵光内蕴,在将方未之际,似距炼成真宝之日并不长远了,但是否能在开劫之前功成,他也难以判断。
  
  至于如何让真宝尽快孕化出来,历来都有洞天真人在做尝试,但却少有成功的。
  
  而在这上面,他实则已是做到了极致,毕竟龙脊是算得上天地下独一无二之物了,其余方法,无一能够比较,故下来只能按部就班,细心温养此宝。
  
  现下他一身神通道术若是用在正战之上,已是足够,但与妖蝗一战之后,却认为还需尽可能添加一些手段。
  
  吞日青蝗乃是上古天妖,身具三煞三术,又与元珠炼得浑然合一,再加精煞相护,几是万法难沾,可就是这样强横的妖物,还是败在修道人围攻之中。
  
  由人推己,哪怕他自身再是法力强横,可劫开之后,谁知会遇上多少个对手?若是陷入乱战之中,法力再多也是不够施展的。甚至根本不等你用出什么神通,就可能已是危险临头了,到得这时候,就需用上那等出手迅快,却又可及时反制对手的招数了。
  
  他想了一想,先是将沈崇所留下那遗册取了出来,这里面记载有数种威能颇大的法符,以往他用过的剑符就是其中一例,除却此符,还有一些炼符威力也是不弱,也可拿来一用。
  
  这其中无论哪一种炼符,所要用到的宝材都是耗费颇巨。广源派根底不厚,只能靠沈崇自己去四处搜寻,虽是做出来了,但也不过是一二张而已。
  
  张衍身为溟沧派三上殿殿主,却不用在乎这些宝材,只需交代一声所需何物,门下自会供奉上来。
  
  不过若只是全然照搬,却并不合他之意。
  
  沈崇这些法符,一旦祭炼出来,还可传至后辈手中,不过若是不能过得大劫,就是留了法符下来,又有什么用处?
  
  他考虑许久之后,另取纸笔,又写了一份与之有所不同的炼符之法出来。
  
  这却是在原先基础之上,又改换了一些宝材,只一味追求炼符威能,并不在乎是否能够留得长远。
  
  他将景游唤来,将此符方交至其手,嘱咐道:“你照此上记述,命下面之人将这些宝材送至渡真殿来。”
  
  景游躬身接过,道:“小的明白了。”
  
  溟沧派如今得少清之助,宝材外药已是堆积如山,张衍谕令一下,不过两三日,就将所有需用之物都是备齐,命人送了上来,要是把此放在广源身上,却也想也不敢想。
  
  张衍待把宝材拿到手中后,用了七八日,将每种法符都是祭炼了数张。这番试了下来,对其威能尚算满意,于是又在那符方之上做些删改,关照景游道:“你拿了下去。着殿外值守长老每人祭炼十张,需得在十年之中做成。”
  
  祭炼这法符,除了一些紧要关键必须由他自己祭炼外,余下许多步骤他并不打算亲力亲为。而是全数交由渡真殿外那些长老来做,自身则可抽出手来,有更多时日可用来修行。
  
  他正思索还有什么手段可以用上时,阵灵却是闪身出来,万福一礼。道:“老爷,上极殿有人前来,请求拜见老爷。”
  
  张衍一转念,知对方必是齐云天所差,道:“把他唤了进来。”
  
  不多时,进来一人,却是齐云天亲传弟子关瀛岳,他上来恭敬一揖,道:“拜见渡真殿主。”
  
  张衍言道:“可是齐师兄让你来的?”
  
  关瀛岳忙道:“正是,恩师近日要祭炼‘诸天纵合神水禁光’。只是一人力有未逮,故想请渡真殿主一同祭炼,恩师说了,事后可把其中一半神水赠与渡真殿主。”
  
  张衍微微一笑,忖道:“这却是来得正好。”
  
  这“诸天纵合神水禁光”是溟沧派秘传的一门禁光之术,好便如同元婴境时雷珠一般,有莫大杀伤威能。
  
  只是因此光太过霸道,历代只有玄水真宫继传之人才得允准祭炼,此回齐云天邀他前去做此事,那定是得了掌门授意的。好以应付下来即将到来的人劫。
  
  他欣然言道:“既然齐师兄相邀,我这便与你前去。”
  
  还真观中,掌门濮玄升站在万炼雷池之旁,看着池中汹汹雷火。目光深远。
  
  若论观中威力最大的宝物,非此池莫属,但门中修士,至少需得把功行修至炼就元胎的地步,才能把这雷池炼化了,只可惜自祖师之后。门中并无一人能达至这般修为。
  
  这一方面,是因为还真观长久与魔宗斗战,许多优秀弟子还未修炼到高深境地,就都亡了在诛魔途中。再一个,还真观本也不是什么大派,缺得许多修道外物,再加魔宗忌惮非常,时常刻意压制,故很难壮大。
  
  身为掌门,濮玄升知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哪怕修为不到,也同样可以炼化雷池。
  
  开派祖师曾在雷池之中留有一道符诏,后辈之人,只要斩杀一位魔宗洞天,取其气魂到投入池中。就可将雷池收为己用。
  
  上代掌门之时,虽曾把茹荒真人神魂投入其中炼化了,但那终究不是还真观修士所杀,故是未曾引动符诏。
  
  可要做到此事,又何其之难?除非主动挑起洞天之争,或者宗门大战,可这又非是还真观可以承受的。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眼前却是多出来了一个机会。
  
  远处一道光虹飞来,落至他身旁,庞真人挥散遁光,上前稽道:“见过掌门师兄。”
  
  濮玄升道:“可曾查得清楚么?”
  
  庞真人言道:“得了平都教道友允准,我命弟子四处查探之下,终是寻那了一处曾有魔头寄宿的巢穴所在,不过看情形已然毁弃,当是怕有人追索,提先逃去了。”
  
  濮玄升言道:“那日镜光照下,我便察觉似有天魔魔念潜伏其中,看来果是如此,你可曾追查到它去处?”
  
  庞真人回道:“我命几名弟子就地作法查探,猜测其或许还潜藏在近处,不过天魔狡猾,尚待查证。”
  
  濮玄升考虑片刻,道:“此事交由弟子来做却是为难他们了,只我身为掌门,不好擅离,师妹,就劳动你亲去一回吧。”
  
  庞真人立刻领命下来,却又抬头问道:“掌门师兄,莫非局势已是紧迫到如此地步,无法再等下去了么?”
  
  濮玄升摇了摇头言道:“前几日我与溟沧派秦掌门书信往来,言语之中,要我早做准备。本来我再过个两三百载,许能破了六层障关,便有望炼化这方雷池,可惜眼下局面渐危,想要度过劫数,不得不仰仗祖师余荫了。”
  
  庞真人默默点头,道:“我这便前去。”
  
  濮玄升半转身来,看着她道:“你行事我是放心的,降魔双镜你可一起携去,若见那魔头踪影,尽可能擒捉了回来。”
  
  庞真人打个稽,就先退下,回去洞府之后,她唤来一名弟子,道:“为师有事要出趟远门,此去还不知何时回返,蓁儿尚在闭关,我不在时,莫去打扰她,洞府中事就先由你来先主理,要是拿捏不定,就去找叔童商量。”
  
  那弟子唯唯诺诺,承命下来。
  
  庞真人交代清楚后,就去殿中请了双镜下来,又掩藏了自身气机,出了山门,往东华洲西南方向过来。
  
  因此地乃是平都教地界,彼此乃是友盟,出于礼数,当然要先行上门拜访。
  
  见过赵、伍两位真人后,她在教中耽搁了一天,到了第二日,就告辞出来,出得白玉台未有多久,就见前方现出一方大湖。
  
  这里便是那被张衍一掌打出天坑的所在,不过赵、伍两名真人起法力重又移了水土过来,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她在湖畔边一处山崖上方立定,拿了一个法诀,于心下唤了一声,
  
  还在此处探查的还真观弟子当下有了感应,或是身上配饰震动,或是心血来潮,知是师长呼喊,立刻动身往这处飞来。
  
  半个时辰之内,有十余道遁光纵来,到她面前顿下。
  
  待众弟子皆是上来见过礼后,庞真人问道:“你们查探了这许多时日,可有什么收获?”
  
  一名女弟子站出一步,道:“回禀真人,我等在附近却是现了不少魔宗弟子的踪迹,看那模样,都是往海上去了,也不知是否与那天魔有关,因魔气甚重,不是我等可以应付,故弟子拦下了诸位师弟师妹,若是耽误了门中之事,一应责罚,弟子愿意承担。”
  
  庞真人赞许道:“你何来罪责,查得大敌在前,还贸然冲去,那并非勇决,而是愚蠢。下来之事,已与你等无关,尽快回去山门复命便好。”
  
  众弟子躬身应命,拜别之后,就一个个纵光离去。
  
  庞真人一恰法诀,两指在眼前一横,霎时开了法目,往四处一扫,在她眼中,却见一道几乎淡至无有的痕迹去往南而去,果与众弟子说得一致,于是足尖一点,起了遁光,寻迹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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