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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修真] 大道争锋(4月18日 更新至“第一百零七章 另有乾坤隐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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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六章 明璧对影潭中剑
  
  盖真人与司马权交涉之后,就道:“我当将此事告于诸派真人,稍候定回复尊驾一声。”
  
  司马权冷笑道:“此事我只告知你等一声,做与不做,却无须你等赞同。”
  
  盖真人不言,稽一礼,而后其身躯仿佛没了支撑,一下崩散开来,最后就在这虚空之中化为尘埃。
  
  司马权嗤笑一声,“怕我作弄什么手脚带了回去么?倒是小心。不过那又如何,我司马权以后做事,却不再需看你等脸色了。”
  
  同一时刻,坤势山下魔宗诸真也是从盖真人分光化影口中得知了司马权目的。
  
  卫真人紧蹙眉关,道:“他一个天魔,要了弟子又有何用?”
  
  天魔无需修持,只要吐纳浊阴灵机或是吞吸修士神魂就可增长神通法力,且这等魔物,就算遇得同类,也是相互之间先自相残,绝然不会放过对方,就是当真教了弟子,其最终结局也定是凄惨。
  
  桓真人道:“就算那些弟子被他接去了虚天之外,也无有灵机可供其修行,除非……”
  
  6真人沉声接言道:“除非其门下弟子,人人会使那魔虫之术。”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心头一沉,若是当真如此,那天魔门下弟子数目一增,那所吞吸的灵机也必更多。
  
  盖真人神色动了几动,开口道:“方才我那徒儿报我,我派门中,有一弟子竟是身化黑烟,飞去天外了。”
  
  此间之人俱是一怔,随即都是反应过来,司马权这是已经开始有所动作了。
  
  温清象问道:“这弟子资才如何?”
  
  盖真人沉默下来,似在问询,过了一会儿。他给出了答案,道:“其人资才禀赋,俱是平平。”
  
  温青象若有所思道:“难道其用意在此。”
  
  李真人沉声道:“温道友可是想到了什么?”
  
  温青象道:“我六派门下,乃至玄门十派,难免有许多弟子心思不正,修行不用功,却偏偏欲行捷径,不过这般人物,在我等门中。往往是得不了正传的。”
  
  卫真人不屑道:“那是自然,我灵门沉寂万载,后辈弟子若心志不坚,道心不正,资才不佳,又何以与玄门争锋?此那等蠢浊之物,不要也罢。”
  
  温青象道:“可如今其却是又多了一条出路,那就是去往天魔宫中投奔司马权。”
  
  卫真人一拧眉,道:“那又如何,此些人能做出什么事来?”
  
  温青象淡笑道:“现下一个二个。或是看不出什么来,但时日一长,等其一个个得了好处。怕是引得诸派弟子竞相效仿,不愿安安稳稳修行,都接去投奔那天魔,若魔宫弟子也可占夺灵机,那其数目一多,必致我灵穴不稳,人心动摇,以至投奔天魔的人越来越多。局面也将愈加崩坏。”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听得都是悚然动容。
  
  李真人这时出声道:“诸位,此只温道友猜测,况且眼下局面,也远还未到那一步。”
  
  温清象点头一笑,道:“不错,究竟是否如此,温某不能确定。但这天魔迟早必要铲除,只未必要我来做。我等可来一个将计就计,假意宣称我等已是答应司马权开宗立派的条件,并将这消息放了出去,等玄门门下弟子也被接去天外时。却不信其等还能坐得住。”
  
  虚空之外,一道浑雾直直往上空六口巨鼎飞去。到了里间之后,烟雾一散,地面之上便现出一名修士来。
  
  过了许久,这名修士终是醒转过来,他自原处爬起,看了看四周,见自家身处金铜柱大殿之内,上有一个台座,正坐着一名黄袍道人。慌忙跪下,道:“可是玄阴魔宫上师?弟子在东华洲闻得上师可传神通大法于有缘之人,故特来拜师。”
  
  说着,前额重重往地上一磕。
  
  司马权道:“看你根基稳固,当不是小门出身,你姓甚名谁?原是哪个宗门弟子?”
  
  那弟子慌忙言道:“在下于韶,本在骸阴宗门下修道。”
  
  司马权道:“于韶,你既是骸阴宗门下,那又为何来拜我为师?”
  
  于韶道:“弟子不敢欺瞒上师,我因得罪了门中一位长老,自恩师故去后,处处与我为难,道法玄功俱不相传,数十年中,只学得一些皮毛,看着同门个个功行精进,心下极是不甘,昨日听得上师广开山门,有教无类,便愿前来投奔。”
  
  司马权哈哈一笑,道:“好得很,自今日起,你便我是门下三弟子了,我可赐你神通真法,日后修行有成,你也可与我一般,化身天魔,神气不衰,便不死不灭。”
  
  说罢,他伸手一点,就有一道法符落入其眉心之中。
  
  于韶先是一怔,待将那法符以法力化炼之后,脸上却是露出狂喜之色,在地上砰砰叩道:“多谢恩师赐法。”
  
  司马权所传功行,并不需他每日修持打坐,也不看你资质,只要不断炼化魔头魔虫,再放其往东华洲上,就可由其供养灵机,坐看修为增进。
  
  而等道行更进一步后,还可御使更多魔物,自家则可去逍遥自在,少了许多修道清苦,他心下自思:“看来投奔这天外魔宫,当真是做对了选择。”
  
  司马权道:“你可在我这处修炼,待炼化六阴魔虫之后,就可去往东华,为本座招揽更多弟子。”
  
  他既然另立一派,自然不能事事亲力亲为,而当先来投奔之人,自当多给一些好处,好让他们更为卖力。
  
  他那六阴魔虫,一旦得人御使祭炼,吸食灵机比原先快上数倍不止,弟子修为越高,人数越多,则他所得好处越大,故需吸引得更多之人到此。
  
  于韶道:“是,那恩师若是无有交代。弟子这边下去修炼了。”
  
  司马权挥了挥手,令他下去。不一会儿,又有两道烟雾入得殿中,待散去之后,出来两名身着白衣的妖媚女子,上来一个叩,齐声道:“弟子拜见恩师。”
  
  司马权望向其中一女,皱眉道:“你怎少得一臂?”
  
  那女子惶恐道:“弟子修行时一时不慎,被一名玄门弟子所伤。“
  
  司马权转了转念。道:“如此,我就转你二人一门相转夺舍之术,若身躯有损,可设法再去夺一具合用躯壳,免得在修行之上有所滞碍。”
  
  这两名女弟子,是他当时被玄魔两家追得东躲西藏时,因魔念分身几乎被灭尽,故把分神寄藏其身,本想留一条后路,不过现下却已是用不到了。此刻正是用人之时,可以正式收归门下。
  
  他抛下一枚玉简,道:“你等自去看来。有不明之处,再来问我。”
  
  那两名女弟子忙是叩拜谢师恩。
  
  司马权一挥袖,掀起一阵阴风,将两人送去了偏殿之中。
  
  他转目看着下方东华洲,暗道:“三月之内,若灵门不来人,当就是默许我所为,不过玄门未见得会应允。不过历来建门立派,从未有一帆风顺的,若是其遣人与我斗法,却要叫其知晓我的手段。”
  
  很快一月过去。
  
  张衍在天青殿看着那六座巨鼎,这些时日来,他自也能感觉到,自这方天地多了这一头天魔后,灵机比往日更是少缺。不过只要那天魔不来东华洲残害生灵,他暂还不会主动出手。
  
  至于司马权欲在天外立派一事,他也是有所耳闻,只是魔宗那处却是一片沉寂,便是补天阁于丕宫宫请其等议事。也是丝毫不作回应,态度颇是耐人寻味。
  
  不过司马权既为天魔。与魔宗便是天生死敌,他不信其会放任这魔头,当还是在坐等玄门出手,好坐收渔利。
  
  景游小心翼翼行步过来,躬身道:“老爷,还真观庞真人求见。”
  
  张衍点道:“该是来了。”
  
  他神意一动,一道分身已在是在渡真殿外殿坐定,少顷,庞真人自殿外入内,见了他后,打个稽,道:“见过张真人,冒昧登门,还望恕罪。”
  
  张衍还了一礼,道:“庞真人请安坐。”
  
  庞真人道声谢,在客席之上正身落座,而后目光投来,道:“贵派当也知那天外魔头之事了?”
  
  张衍道:“已是有所耳闻。”
  
  庞真人叹一口气,沉声道:“天魔如此大摇大摆现身天外,还扬言要开宗立派,我还真观绝然无法坐视,欲行降魔之道。”
  
  张衍微一思忖,道:“此是贵派濮掌门之意?”
  
  庞真人正容道:“正是,不过溟沧派与还真观同为友盟,故掌门真人要我先来此与贵派打一声招呼。”
  
  张衍也理解其为何如此做。
  
  还真观一向秉传除魔卫道之志,先前天魔到处潜藏,行踪难觅,那还罢了,现下竟敢光明正大出现在天外,这又能怎能容忍。
  
  似庞真人到了洞天真人这一步,降魔之志虽是不改,但还能够审时度势,不会轻动,可门下弟子见识浅显,要是得知此事之后,见门中长辈居然对魔头放任不理,则道心必生动摇。
  
  他想了想,道:“我知贵派苦衷,但贫道有一句得罪之话,却不得不问,若贵派此战不胜,又该如何?”
  
  庞真人肃然道:“我可带上我换真观‘降魔双镜’,不难除此魔头。”
  
  张衍摇头道:“天魔飞遁来去,无形无影,其在虚天之中藏身有近百年,难知得了什么机缘,贵派纵是有降魔之力,怕也无处施展。”
  
  庞真人知他并非故意挑刺,而是事实确实如此,稍作思忖,道:“那张真人有何教我?”
  
  张衍把袖一挥,将一只玉匣送了下去,道:“天魔来至东华之后,曾在洲6各处魔穴之中布置此物。”
  
  庞真人打开一看,却见是一只魔虫,她看有片刻,双目之中忽然泛出一缕红芒,嗤的一声,此虫立时化作飞灰。
  
  她放下玉匣,抬头道:“真人是从何处得来此物?”
  
  张衍道:“我溟沧派中有一处小魔穴,就是从中寻得此物,现已着弟子前去镇压。”
  
  庞真人皱眉道:“我若未曾看错,这魔虫似能吸摄灵机,那司马权精研相转之术,他之所为,莫非是利用此虫来供养自身么?”
  
  张衍点赞道:“不错,庞真人看得极准。”
  
  庞真人神情之中带有一丝凝重,道:“此虫不除,天魔难以彻底诛灭。”
  
  张衍道:“故贫道以为,贵派弟子不妨先去各处地界镇压魔虫,而平都教门下,因到处深沟地壑,小魔穴着实不少,想来蓄积魔虫也是极多,只是碍于脸面不曾开口,贵派擅降魔之术,又同为友盟,不妨伸手帮衬一二。”
  
  庞真人容色一正,道:“义不容辞。”
  
  张衍又道:“至于天魔之事,我可与道友做个约定,以三年为期,若是届时魔宗仍是不动,贫道自当亲去九天之外,诛杀此僚。”
  
  元阳派,明璧山,对影潭。
  
  一名两鬓见霜,面容刚毅的中年道人正在坐在潭边青石之上,正看着手中一道青虹剑光,随他目光来回,那剑上就有灼光剑气闪过,片刻之后,就化为一柄寒光烁烁的三尺法剑,呼啸生波,颤鸣不止,似随时可能化光飞跃出去。
  
  巫真人着一身披薄纱明衣,缓缓自后走来,纤手搭上他肩膀,目光中隐含担忧,道:“师兄,你当真要去诛杀那天魔么?”
  
  中年道人一吸气,那剑光化一道白芒,入他口鼻之中,他言道:“掌门真人说得不差,大劫将至,诸派分立,各出奇谋,我元阳也不能默默无为,天魔现身,此正是我声之时。”
  
  巫真人道:“师兄,不如奴家与你同去?”
  
  中年道人摇头道:“不可,若是去得二人,怎可显我元阳手段?且此去在天外交手,必损功行,你我都去,就无法尽早把法力修回了。”
  
  元阳派有一门阴阳转合互济之术,若是两名洞天真人彼此为道侣,一方功行法力若是受损,另一方只要自家法力渡运一部过去,再以阴阳调济之法运炼,只要不是受损太重,至多只需三四载,就可把法力练了回来。
  
  巫真人仍是不太放心,道:“那天魔手段极多,掌门真人又未说不准我两人同去,到了那处,我可不出手,只在旁为师兄掠阵就是。”
  
  中年道人犹豫了一下,想到天魔诸般诡异手段,道:“也好,但是切记,此事关系到我山门颜面,不到万一,千万不可出手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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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二章 剑心真如映魔影
  
  血魄宗,古春台上,温青象看着天外两道光华一前一后没入虚空,直至最后不见,他却是目光闪烁不定。
  
  片刻后,他霍然站起,来自一处血玉石璧前,起手一晃,两侧十数枚明珠放出明光,齐聚在石璧之上。不一会儿,却是自里显现出来一名丰姿清隽的道人,其人言道:“师弟有何事?”
  
  温青象躬身一揖,道:“启禀师兄,小弟欲请门中开得地窟封禁,全力镇压那六阴魔虫。”
  
  那道人皱眉道:“那魔虫无穷无尽,只要司马权赶回,又能演化出来,除了多少也是无用,我知溟沧张衍正与他斗法,何不等战局明朗之后,再做动作?”
  
  温青象道:“溟沧派张衍出手,那司马权必亡,此刻正是除剿六阴魔虫得大好时机,若是稍后再做,则必留后患。”
  
  那道人想了一想,道:“不错,那张衍斗战之能远胜同侪,又长于遁法,司马权想要从他手中逃脱,的确不易,但师弟所言后患,却不知是何物?”
  
  温青象道:“司马权身为天魔,本以难彻底杀灭,再兼此人本为冥泉宗长老,不会不给自家留下退路,若是其天外魔身被灭,少不得会让弟子或者是分身掌御魔虫,我等那时再出手,却并不见得容易,唯有此刻,司马权被溟沧张衍追杀,无心他顾,却是正好。”
  
  那道人考了一会儿,道:“你可知封禁那魔虫时用了不少宝材?”
  
  温青象道:“是,若是此次小弟判断失差,再要封禁魔虫,所有缺失皆可由古春台补上。”
  
  那道人看他一眼,语含深意道:“那却不必。既然我允你这么做,当不会让你一人担当,只是你此事你便不要知会派外道友了,免得出了差池,不好向同道交代。”
  
  温青象当即打个道揖,道:“师弟明白。”
  
  虚天之中。司马权正不顾一切往前遁逃。
  
  他一旦起得无形之变后,除非遇得降魔至宝,便是杀伐真器也奈何不得他,若不是此法太过消耗法力,他见得张衍时便就用出了,哪会再等到眼前。
  
  张衍此刻虽只一道剑光追在后面,与真身之间相隔尚远,但此剑早与他神魂相合,剑之所在。所观景象,皆可在心中映照出来,司马权方才陡然自心象之中消失不见,立时就知其是用了无形变化。
  
  他对无形之术早有就所准备,神意一动,那道剑光倏尔飞起,旋空一照,向西面八方放出一道道耀目光华。
  
  司马权方去不远。被这光照中,只觉浑身一震。却是被生生从无形变化之中被逼了出来。
  
  此法名为“剑心真如”,是张衍用了两年时日推演而出的一门小神通,专是用来破除魔物雾幻真虚,无形变化的。
  
  不过若是敌手修为深湛,功行神通练至深处,也未必能立刻迫其现身。故最后结果,需看双方道行高下,而此次比较下来,却是他更胜一筹。
  
  司马权这一被迫现身,心中不觉更是畏惧。深心感觉张衍手段极是克制自家,分明是有备而来,愈发不敢回身与他交战,逃遁速度又比原来快上许多。
  
  那一道追在后面的剑光却不肯放过他,仍是追了下来。
  
  而数千里外,张衍却是一抖手,将渡月飞筏放了出来,而后往上一立,在后远远跟着。
  
  用此飞筏飞渡虚空,他并不消损法力,不管那天魔往何处都是无惧,只要前方有剑光追索,他就不怕跟丢了对手。
  
  他曾听闻少清极剑一脉有一名神通,名为“天地比邻”,据传此法连到极处后,不论修士分化剑光去往处,只要还在这一方天地之内,皆可于瞬息之间遁身前往,玄异非常。
  
  若是他会得这神通,并习练有成,倒是能够在短时内追了上去,不过他修炼的乃是化剑之道,此脉剑术重得是分合变化之法,似上述那等神通便是少清肯传了下来,他也是演用不得,故只能按部就班,沿途追索了。
  
  实则如此对他也无甚不利,若是司马权始终不愿停下,身上又无什么横渡虚空的法器的话,那么只消继续行渡下去,哪怕不用交手也能将其生生耗死。
  
  两人这么一追一赶,转眼竟是过去三日。
  
  司马权回头一看,见那剑光仍在背后稳稳跟随,既不快,却也不慢,顿觉无力。
  
  他已是隐隐猜测到,张衍当是身上当有什么宝物,不怕在虚空之中耗磨,心下道:“若是这么下去,哪怕与不其交手,我也会败亡在天外毒火烈风之下,需得想个办法才好。”
  
  他心念转了转,道:“我本待回来再用此物,现下看来已是不成了。”
  
  伸手对着腰间一枚挂佩一拍,少顷,那处却是闪出一道青光,居然将身躯罩住,霎时隔绝开了外间毒火烈气。
  
  此并非他物,却是他自宫鼎之中取出的一枚精元石。
  
  两年前与元阳派武真人上来一战之后,他认为此物当有大用,于是详研了一番,却是发现能够助人横渡虚空。
  
  若非他当初回来是借了七只宫鼎之助,怕是早就发现其中奥妙了。因其无法收入袖囊等物之中,只好做了一个配饰挂在身上。
  
  “可惜张衍来此并无半分先兆,这丹石我只携得一枚出来,却不知能撑得多久。”
  
  他这里一番异动,张衍俱是看在眼中,不禁一挑眉,心下暗思道:“此人既有宝物能在虚空遨游,那么原先所定策略当需改换了。”
  
  他起神意一催,那抹追逐在司马权身后的剑光倏尔一闪,于瞬息之间疾追而上,就对着其就斩了下来。
  
  司马权不觉一骇,若还寻常法宝倒也罢了,这等杀伐利器他哪敢让其劈中,猛然身躯一折。就让了过去。
  
  那剑光一击不中,凭空一转,又是跟了上来,他只得再次闪身躲避,不过这一纠缠,身形也就不可避免的被迟滞拖延了下来。
  
  司马权暗道:“不好,我要是被阻在了此处,等张衍赶了过来,那么先前所做奔逃就成了白费气力了。”
  
  想到这里,他眼中透出一丝狠色,身躯一抖,变化出数个魔头,挡在身前,而自己则一甩袖。以最快遁速与剑光拉开距离。
  
  方才虽是被那剑光从无形变化之中被逼了出来,但他同样也是看到,那光华范围只波及数里之地,那么只要能及时逃出这个范围,再转化无形,对方就休想再能逼他现身,要找到他的可能也变得小之又小了。
  
  只是那剑光并未如他意愿一般被阻挡住,而是轻轻一颤。分出数道剑光迎击魔头,那最为耀目的一抹剑光却仍是朝他急骤冲来。并不肯轻易放他过关。
  
  司马权看了一眼,双目不由一眯,他忽然发现,许时张衍真身不在此处,只以神意在外遥御的缘故,那道剑光分化之时。在刹那间会有一丝停顿,这短短时间虽不起眼,但他若能利用的好,却是可以拉开少许距离。
  
  他稍稍思索,最后判断下来。如方才那般施为至少要有六次,且每一次皆需维持己身速度与剑光相持或是在其之上,才有可能完成这番设想。
  
  可他却不敢立刻付诸设想,非是担心自己无法做到,而是怕张衍看出其中端倪,又用什么手段来制他。
  
  再盘算了片刻,心中便有了一个主意。
  
  他忽然大喝一声,身形又是加快许多,与此同时,后方却是留下了数十只魔头,想要骗得那剑光顿上一顿。
  
  然而出于意料,此回那剑光却并未用上离合分化之术,而是往前一窜,直直将大半魔头甩在了身后,而少数挡在路上的则被剑气直接绞碎。
  
  司马权见情形未如自己想象那般发展,不由神情一僵,然则既既然想好的计策,却也舍不得就这么放弃。
  
  他一咬牙,再度分化出来数个分身,这却不比魔头那么容易被清剿,且与他一般飞遁迅捷,若是飞剑不去理会,那他大可先指使分身逃去远处,再借着相传之术转了过去,就可轻松脱离战圈。
  
  只是阻挡之时分身若被当场斩杀,必会折损他一部分法力,但为了能成功脱身,这些代价却是必须付出的。
  
  果然,这次如他预料一般,那剑光一顿一震,吐出数道利芒去对付那冲了上来的分身。
  
  司马权精神一振,抓住这刹那光景,激振法力,陡然飞窜去半里多远,随后又是抖落出数具分身。
  
  在短短片刻之间,他如此连续施为五次之后,自认已是成功把剑光甩开足够距离,就嘿了一声,再次转入无形变化之中,
  
  张衍通过心象照映,却是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不觉笑了一笑。
  
  方才他用出剑中真如时,只因司马权相隔不远,故并未动用太多法力,这并非是他力所不及,而恰恰是因为他对法力之运使已入精微之境,若如必要,绝不会多耗半分。
  
  此刻见其又是隐去,立刻引动神意,那剑光忽有清光泄出,霎时将方圆百里界域俱是冲刷了一遍。
  
  司马权本来以为已是成功逃脱,哪知道忽然间身躯一颤,仿佛给什么物事猛力撞了一下,却又一次被那剑中真光给强行逼了出来,一时却是有些狼狈。
  
  他转目一顾,见那清光洒遍四方,其所及范围远迈自家此前所想,不觉面色难看了几分,哪还不知是自家算计错误了。
  
  他暗自咬牙道:“这张衍神通法力委实太高,谁也不知他有什么手段,再这么逃了下去,怕是难以挣脱其手,若我法力消尽,那便只有任人宰割,倒不如趁着眼下法力尚还充裕,与其正面一战,看能否将此人迫退,便是当真落败,我也已留好了一条退路,大不了日后卷土重来就是了。”
  
  若是能逃走,他当然不会留下,可眼下自觉无有这等可能,便也只能选择回头拼死一搏了,
  
  他立定身形,张嘴一喷,吐出一团浓浓黑雾,不但裹住了周身上下,还将周围百余里一齐笼盖了进去,同时把身一晃,化了十余个分身在内。
  
  此气虽然无法躲过剑光追逐,但是内中藏有阴邪秽气,可消蚀剑上灵性,要是那剑光如先前一般追来,他大可利用相转之术在这里分合来去。他有把握,可在不损一个分身得境地之下,将来犯剑光俱都污秽了。
  
  然而那剑光见他停住,却也不再上来,而是悬于虚空,牢牢盯着他,既不过分挨近,也不离得太远。
  
  司马权不禁一阵气郁,他能料想到,要是此刻主动攻了上去,那剑光必后撤。
  
  不过他已不准备遁逃,自也不必与一道剑光纠缠,只是在这里一味催动黑雾。待将此雾涨至千里大小时,就见远处有一座百丈大小的飞筏过来,一名丰神俊逸的道人正负手立在塔阁高处,其目光幽深难测,正往此处看来。
  
  司马权心头一跳,他未曾想到张衍还有这等飞渡法宝,若是方才继续逃遁下去,到了法力耗尽之时,那必时死路一跳。他后退了几分,紧紧盯着前方,随时准备应付对手出招。
  
  张衍到得近前,看了一眼那大团黑雾,心念一转,身后就有漫漫玄气向外展开,不断侵占虚空,很快播去万里,而后玄气海中一阵翻腾,就无数小五行诛魔神雷自里跃空而起,再如霰雹一般铺天盖地向前劈来。
  
  司马权神情陡变,眼中不禁流出骇惧之色。
  
  他与武真人一番斗法之后,自认对玄门洞天真人的手段也是见识过了,然而此刻一见张衍出手时惊天动地般的威势,却觉两者法力几是无法摆在一处相较。
  
  除非他能如上次斗战一般,欺到其人身前,攻入识海之内,方有可能得胜,否则几是无法想法,如何击败这等人物。
  
  他念头飞快转了转,身形往后一退,霎时自气雾之中退了出来,随后一脸痛惜地拿了一根魔玉简出来,只见其一掐法诀,身躯一晃,顿时化为出了成千上万魔身,往四面八方飞遁开来,与此同时,那玉简也是咔嚓一声,裂成了两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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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九章 聚诸部再兴北征
  
  吴云璧皱眉看着下方,这数月来一切布置算是白费了。
  
  下面岛6被坏得这副模样,日后还需以法力重聚土,但要恢复得如原先一般大小,恐要用上数月功夫,这意味着这段时日内无法修筑范围较广的禁阵,只能在零落散碎之地起得几个法坛。
  
  且这还不是最为重要的,此间数十派宗门修士,几乎在这一战中死了大半,所有人手,还需从后方调拨。
  
  可以想见,日后每回一战,必是死伤无数,虽以南崖洲之力,暂且还支撑的起这等消耗,但时日一长,便就难说了,极有可能从宗族之中抽调人手。
  
  要真是这般,周氏绝然不会让自家弟子出来担这性命之险,来此地只会是吴氏、谢氏或是其余小族门下之人。
  
  他心下转念,暗道:“稍候当往师伯去一封书信,让他老人家有所准备才是。”
  
  周如英此刻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倒非是因为下方洲6被坏,在她眼中,此处本就不是自家之地,毁了也无甚可惜,但被几名向来看不起的派外修士逼退,却自觉颜面大损。
  
  她咬牙道:“吴师兄,你若我二人立时杀去对面,可有胜算?”
  
  吴云璧一怔,看了看海上,沉吟道:“周师妹这是要打一个出其不备?为兄以为有些不妥,你看前方气机,正而不乱,陶真宏、米秀男二人当还是在严阵以待,尤其还有那大护持阵,纵然你我还有许多厉害手段未曾用出,可此刻攻了上去,也并无多少胜算。”
  
  周如英冷静下来,叹道:“是小妹失言了。”
  
  吴云璧道:“周师妹何必气沮,此不过小挫而已,此是长久之斗,不必争一时之气,如今我等暂无拖累。正可日日盯着,也不会叫其等把那阵禁给修筑了出来。”
  
  周如英双眸看向对面,点头道:“不错,我等在此。只为拦住这几人北进,只要扼杀其势,也算不得是输了。”
  
  此刻另一边,李岫弥自海底上行,踏波回得阵中。
  
  陶真人笑道:“此回坏得玉霄布置。李道友当居功。”
  
  李岫弥道:“道友过誉了,要说此回功,非米真人莫属,若无她那九十九道阴阳离元刀气,李某不说破阵,恐回来也难,只可惜下此法只能用得一次,下回便要另寻良谋了。”
  
  那炼那阵图本来就是准备应付大战的,如是不用,一年半载之后。也要散去,故此次毫不吝惜地用了出来。
  
  不过这是拿米真人过去一年之力,换得今番局面,就算再肯下这功夫,玉霄派下回也有了防备,绝不会再犯同样错误了。
  
  米真人道:“陶道友,下来改当如何做?”
  
  陶真人淡笑道:“自是转攻为守,我下来若起阵外之阵,对面那两人定会过来坏它,若是筹谋得宜。正可借机耗磨这两人法力。”
  
  李岫弥连连点头,思索道:“那又当好好合计一番了。”
  
  北冥洲,守岁山。
  
  两驾云筏缓缓飘落在山巅之上,待其落定。底下千余名妖修一齐拥了上来。
  
  为一名老道躬身道:“津河总管王绪,领津河诸部长老,拜见上宗汪真人、傅真人。”
  
  汪采薇与傅抱星一同下了云筏,而在二人身后,却是此回一同参与进剿北冥妖部的百余名昭幽弟子。
  
  汪采薇眸光投在那老道身上,道:“你便是王绪?”
  
  王绪恭敬回道:“正是小人。”
  
  汪采薇轻轻点头。道:“前段时日,你言自家寿数将尽,当由你子替袭任津河总管一事,门中已是准了,待得此回事毕,便有敕封下来,切记好好用命。”
  
  王绪一听,激动万分,脸上涨得通红,当即跪了下来,叩道:“小人叩谢上宗大恩。”
  
  他跪谢之后,下方诸部长老也是一个个上来拜见。
  
  如今津河两岸大半妖部子弟都是拜在魏子宏门下,于那青桐山中修道,彼此牵扯已深,其早把自家视作昭幽门下爪牙,已是彻彻底底倒戈过来。
  
  就在这时,忽见天中灵光阵阵,云霞四溢,而后传来异声,却见自南面飞来十座法驾,最前一座,却是一驾大魏云阙,其后九座皆是星枢飞宫,诸宫不多时到了鼓塌山顶,在天中稍稍一顿,就6续在落了下来。
  
  此间众人一望,就知是溟沧派中十大弟子到此。
  
  因往后数百年,再无玄魔之战,也无诸派斗剑,是以此任十大弟子若无功在身,未来想入三上殿修行,几是无望,而此回进剿北冥洲,却是一个难得机会,故而全数到此。
  
  实则溟沧派尊祖师之谕,留下北冥妖修不赶尽杀绝,一是用来磨砺弟子,二就是这等时候使其不至于无功可得。
  
  十座法驾落定之后,过不多久,自里出来一名浑身素白衣衫的修士,其脚踏轻烟,到了汪、傅二人面前,躬身一揖,道:“汪真人,傅真人,颜师兄少时欲在鼓塌山中摆宴款待诸部族长,还望两位真人届时赏光。”
  
  汪采薇点道:“知晓了,待我谢过颜真人。”
  
  这位颜真人名唤颜伯潇,乃是如今的十大弟子座,大名洞天门下,又是颜氏嫡脉族人,其既来请,这份脸面总是要给的。
  
  凝儿在旁一噘嘴,道:“此来除妖,又不是春游踏青,还摆什么宴席,这般耽于逸乐,难怪叶师姐说那些世家中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汪采薇秀眉微蹙,呵斥道:“凝儿,又在胡说什么,颜真人此举自有他用意,稍候赴宴之时,莫要再说这等话,否则为师定要重重罚你。”
  
  凝儿把头一缩,道:“知道了,师父。”
  
  傅抱星笑道:“朱师侄,我与你师父不日就要回转,具体清剿事宜,却是由这位颜真人主持,我昭幽门下,名义上也需归他调拨,你却不必要去得罪他。”
  
  朱凝儿不服气道:“师伯小看人。师侄可不怕他。”
  
  汪采薇摇了摇头,她这弟子,是在同门及师长羽翼之下安安稳稳修炼至今的,从未有过什么挫折。此回也该叫其吃吃苦头了。
  
  东华西南,一团肉眼难辨的气烟自天外飞来,而后坠在一处深谷之中。
  
  慧晓一脸疲惫的自烟中走出,她勉力提起精神,辨了辨方向。就纵起烟煞,朝着西向又行数日,来至一处深不见底的天坑之前,便毫不犹豫一个纵跃,化一道黑烟往里行去。
  
  遁有数日之后,落至一处平台之上,前方有一粗糙石门,而两侧洞壁则被打磨得异常光整,其上皆凿刻有面容狰狞的凶恶魔头。
  
  她拿了一块牌符出来一晃,洞壁之上立有一只魔头飞出。围着她转了几转,似在嗅闻她身上气味,查明并无什么异状后,便又化作缕缕黑烟,重又回了原处。
  
  此时那石门也是隆隆开启,慧晓踏步而入,沿着一条长长壑道往下行去,七拐八绕之后,行至一处淅淅沥沥的水瀑之前,便毫不犹豫的一脚垮了进去。眼前景物一变,已是到了一座处处以明珠装点的石窟之内。
  
  两名婢女迎了上来,道:“见过大阁主。”
  
  慧晓看了一眼四周,道:“我那师妹可在?
  
  一名婢女回答道:“二阁主昨日方才回来。似是此行有些不顺,现正在温阳地窟之中修炼,可要奴婢去唤?”
  
  慧晓考虑片刻,道:“不必了,我先去拜见老师,明日再去寻她吧。”
  
  她挥退婢女。独自一人转入偏殿,推开殿后大门,见前方有一条暗河流淌,虽水流波荡,但却不闻任何水声,这里无有任何舟楫,只两朵石莲飘在水上。
  
  她一脚踩至在其中一朵石莲之上,拿了一个法诀,就缓缓向那对面飘去。
  
  此处水道乃是一弱水禁阵,休看这河面不足两丈宽,可下方却是深不见底,来者若是功行不济,则必得踩踏石莲而过,否则只要沾得一二水珠,立时便会沉入下方,不得脱出。
  
  很快,石莲到了尽头之处,慧晓上得岸来,走了数十步,身形一转,就来至一空旷洞厅之中,这里一只巨大宫鼎,她跪了下来,道:“弟子慧晓,拜见恩师。”
  
  宫鼎一声震动,一只魔头自里飞了出来,只是一晃,就变作司马权模样,他悬在上方,言道:“唔,回来了,此次你往虚天之外,可是顺遂?”
  
  慧晓垂道:“得恩师法力庇佑,徒儿上下虚天并无遇得任何阻碍,只是此去天外鼎宫,却是现人心很是不稳。”
  
  司马权呵了一声,道:“此是预料中事。”
  
  虽是被汪采薇、傅抱星带领昭幽门下破灭了五处宫鼎,但好在他早有准备,最后一处宫鼎之中所藏弟子,无论修为功行,却比别处高上一筹,分散在诸派之中的六阴魔虫也是由其操持,算得上是玄阴天宫最后一点血脉了。
  
  但这数年来司马权无影无踪,别处宫鼎也是一个个无了音讯,外药送来次数也越来越少,一些心思活络之人已是隐隐猜到了什么,几次找借口欲去东华打听消息,若非三弟子于韶仗着修为一力弹压,怕早是有所异动了。
  
  慧晓略有犹豫,才道:“于韶师弟纵然禅精竭虑,可他修为不过元婴一重,弟子所知,听闻有两名出身魔宗的修士,借助六阴魔虫之助,功行已是越来越高,至多再有十余载,就可迈入元婴境中,那时必会不甘于受师弟约束,恩师何不设法稍作压制?”
  
  司马权嘿了一声,道:“别家宗门都指望门下弟子修为愈高愈好,我这处却偏偏是反了过来。”
  
  慧晓慌忙叩道:“是弟子无能,不能为恩师分忧。”
  
  司马权道:“与你等无关。说到底,还是门中少了一个修为高深之人坐镇。”随即他古怪一笑,道:“不过不用急,为师已寻得了一个合适人选。”
  
  慧晓有些疑惑,她转了几个念头,却现宫中并无一个合适之人,
  
  她所见过资质最佳者,那莫过于方心岸了,可而今其不过化丹修为,要想修至镇压诸修境地,那至少也是数百年后之事了。
  
  至于三弟子韶,资质实属平常,不过是因为投靠得早,自身修为也是够了,这才能代替司马权统御门众,至于余下弟子,更是无有可能了,便试着问道:“不知恩师中意的是哪一位同门?”
  
  司马权嘿然一声,道:“为何非是我宫中之人?这等人大可从别派找来,便是炼就元婴法身之人,如能在其身上种下魔气,最后便能为我所用。”
  
  不过修士到了元婴三重境,通常道心坚定,自身无有什么太大破绽,再则其背后师门长辈,便见不妥,也能及时消除隐患。
  
  是以他必须找一个无人照拂,偏又道心未经磨砺之人,这等人照理说很难寻得,就东华洲偏偏就这么一个。
  
  慧晓问道:“不知恩师欲寻何人?可要弟子相助?”
  
  司马权一点自家额头,其上便有一道法符飞出,直入慧晓眉心之中,道:“你看过便知。”
  
  慧晓顿觉一股神意传入识海之中,待清醒后,低低惊呼了一声,“骊山派明画屏?”
  
  司马权道:“不错,玉陵真人因数十年前飞升他界,此女师姐沈梓心便继任了掌门,不过好景不长,西河派余孽到处与骊山作对,此女忙于四处平灭乱局,可偏偏这时明画屏不顾同门相劝,跑去了玉霄修道,传闻功行一日千里,已是赶上了那沈梓心。”
  
  慧晓若有所思道:“恩师,莫非玉霄派似欲用此女夺骊山之权柄?”
  
  司马权点头道:“你看得不差,玉霄派当正是如此打算,”
  
  慧晓担忧道:“那此女玉霄派极是有用,恐怕不好下手。”
  
  司马权哈哈大笑道:“徒儿却是错了,前些时日,陶真宏在海上起阵,玉霄门内那打理俗务的周如英却不得不赶了去,恐怕两者现还在对峙之中,而这段时日,却无人为明画屏护法,正是为师下手的好时机。”
  
  慧晓道:“恩师实力未复,要降伏此女,恐也不易。”
  
  司马权道:“不打紧,徒儿还记得为师传你姐妹二人的相转夺舍之术么?为师纵然法力未复,但却可助你一臂之力,夺了此女身躯来,纵是日后再也不能成得洞天,但用来维护门庭,却也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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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一书可决胜负手
  
  到了第二日,溟沧派这处千数名修士在门中十大弟子带领之下,悍然渡过沧河,冲杀入妖部营盘之中。,
  
  众妖虽是亡了两名妖王,但也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更何况还有许多妖部自四面八方源源不断跋涉而来,一时倒也还能抵挡。
  
  因沧河两岸无遮无挡,是以此战极为激烈,数千道遁光在河水之上来回追逐厮杀。但因溟沧派修士有星枢飞宫为依凭,若是气力不济,随时可退回宫中修持,再加其等飞遁之能远远胜过妖修,是以一战下来,损折却是不大,反倒是妖部这一方伤亡惨重。
  
  余下两名妖王曾几番想要出手,但被冯铭等三人看住,最后只好忍住不动。
  
  溟沧派这处并未打算毕其功于一役,到了入暮时分,就又缓缓退回斩蛇崖。。
  
  大巍云阙之中,颜伯潇看着下方,对此战很是满意。
  
  就一日之中,至少杀死数百名妖修,可以想见,等攻至溟沧派腹地时,这个数目当会翻上数番。
  
  他身旁站着一名青袍道人,其看了看他神情,不满道:“这些小喽啰算得什么?师兄岂可因此而自得?小弟可是听闻,昨日冯真人三人出手,斩毙了两名四转大圆满的妖王……”说到这里,他语气略带遗憾道:“可惜师兄未曾了跟去,却是错了一个立得大功的好机会。”
  
  颜伯潇对自家人向来宽容,这青袍道人是他族弟,故言语之间有些张狂,他也不怎么计较,闻言失笑道:“我不过一重境修为,与三位真人功行相差甚远。去了也不过是一个累赘,反是牵累那三位无法全力出手,又何谈建功?”
  
  青袍道人却反驳道:“师兄谬矣!你有真人赐下法宝护身,又有大巍云阙护驾,怎会是累赘?师兄若去,不定那余下两个妖王也是难以逃脱。有此一功,那未来昼空殿中,当有一殿殿主之位是归了师兄的。”
  
  颜伯潇道:“那是未来之事了,眼下说这些太早。”
  
  青袍道人瞪着眼道:“怎是太早,这可是事关师兄未来成就,怎可不放在心上?需知门中为应对大劫,往日许多规矩都是去了,正可趁此时机,一飞冲天。若有朝一日位列正殿……”
  
  颜伯潇笑着摆手,道:“好了好了,眼下不说此事,不知今日,是哪位师弟杀敌最众?”
  
  那青袍道人只得悻悻止住那话题,想了想,道:“要说杀敌最众,却不是哪位峰主。而是昭幽一脉门下。”
  
  颜伯萧乍一听有些意外,但随即又露出了然之色。道:“听闻前些时日,汪真人曾带着门下弟子去往虚天清剿玄阴天宫,后顺利得返,其有此战绩,倒也不奇。”
  
  青袍道人不服气道:“眼下是他昭幽略胜一筹,但等我门下弟子历练多了。也不逊于其等!”
  
  颜伯潇不在意道:“都是一门弟子,何必计较这许多。”
  
  青袍道人振振有词道:“怎可不计较,便是同门,也当分个高下强弱!”
  
  颜伯潇摇了摇头,他乃十大弟子首座。下面弟子无论杀得多少妖修,他同样也有统摄之功,又何必去与昭幽一脉弟子较劲,没得平白罪人。
  
  不过他虽对这位族弟一些过激言语并不认可,但也不想去打灭其心气,故也不去劝言。
  
  下来数天,溟沧众修与妖部几乎每日一战,只是后者似也知晓,若是被从沧河边逐走,没了依凭,那就更难抵挡,故是在余下两名妖王推动之下,死死顶住,不肯后退半步,可毕竟其死伤惨重,照这么下去,败亡也是在旬日之间。
  
  到了第五日时,情势却是起了变化,有百余艘飞舟落至妖部之中,顷刻便把隐隐要崩溃之象的妖族诸部给稳住了。
  
  颜伯潇察觉不对,立刻把冯铭等三人请来大巍云阙之中商议对策。
  
  先是请了三人坐下,便言道:“颜某闻得消息,今日蟒部族长罗江羽带着其门下数名长老及百多名族众赶来支援。”
  
  三人听了,都是神情一凝。
  
  谢宗元皱眉道:“消息确实么?”
  
  颜伯潇道:“妖部之中有我眼线,且其并未刻意隐瞒,还有意散播此事,当是想以此稳住诸部散乱人心。”
  
  宋真人道:“本院原本以为,我等当攻过沧河之后,八部才会派人前来,未想如此快就亲自上阵了。”
  
  冯铭面上有一抹凝重之色,道:“那罗江羽不好对付,颜真人,你可否收束弟子,这两日不再出动?”
  
  颜伯潇正容道:“颜某也是如此打算的,数日激战,门下弟子法力耗损不少,亦是疲惫,稍作收束也好,但我不过去,彼辈却未必不来。”
  
  宋真人道:“颜真人所虑甚是,蟒部、蝠部、猿部、鲤部,这四部妖修,已可视之为四家气道宗门,不是此前那些粗鄙妖修可比,本院之意,颜真人这几日可先布置禁阵,以防备敌袭,本院会向山门去书,以请支援。”
  
  这一次,冯铭、谢宗元二人未曾反对,
  
  他们二人炼就法身还未有多少时日,除了一身法宝,对此境之中许多手段还不熟络,但是对面罗江羽却是不同,其成得此境至少已有数百载,而今已是千余寿数了。本以为早已寿亡转生,未想到还在世上,当是用了什么延寿之物。且此人乃是气道修士,自身见识又广,绝不是那些一生只囿于北冥一地的妖王可比。
  
  冯铭道:“我以为,在山门未有决定之前,不妨先请魏子宏魏真人到此助战。”
  
  谢宗元考虑一会儿,道:“却是可以,魏真人与余渊诸部关系不浅,他若到此,至少可令那么妖部长老乖顺一些。”
  
  余渊部实力其实不浅,虽名义上听从十大弟子之命,但每次出战。却不肯出得全力。
  
  颜伯潇也知此事,但碍于其与昭幽门下走得近,是以不到必要之时,从来不去指使其等。不过若能把魏子宏请到此地,不但可多添一名三重境大修士,亦可顺利调动余渊诸部。
  
  宋真人道:“颜真人若无他事。我等就下去安排了。”
  
  颜伯潇站起身来,拱手道:“那就拜托三位真人了。”
  
  罗江羽到了营盘之后,确曾想过暗袭斩蛇崖,回敬溟沧派一次,可见到崖上戒备森严,又起了不少禁阵,知是无有机会,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用心整肃诸部。
  
  他特意在江面之上布置了数十巡弋飞舟。如此便由溟沧修士一旦过来,必能察觉,再不会如上次一般反应不及了,同时由在大营四周布下了阵旗,不再是那等任人随意出入之地。
  
  这一番安排下来,妖部营盘顿时变得秩序井然,不复先前散乱不堪之象。
  
  如此过去五日,罗江羽便已将所有妖部整合到了一处。按他所想,下面只需如溟沧派一般。不断修筑禁制阵法,若无什么变化,当可与之对峙下去。
  
  唯一令他头疼的,就是这么多妖修聚在一处,修为高明的还好说,只服丹药便可。而修为稍低一些的,却需大量血食,只靠捕食沧河之中水族却是远远不够。
  
  正在他想办法解决此事之时,忽然之间,对面天穹骤然一亮。竟是闻得头顶之上传来阵阵水声,无边辉光自南而来,他抬头一望,竟见那是一条长有数千里金气长河,徜徉于云丛之上,最后一个蜿蜒,旋落去了斩蛇崖,整整一刻之后,才收去不见。
  
  他眼中露出骇惧之色,有些不信道:“洞天真人?”
  
  等他反应过来后,顾不得再去安抚那些惊慌失措的妖部,当下急急写下了一封书信,起法力送去妖廷,随后坐了下来,脸上一片颓然,溟沧派遣出了洞天真人,那眼下局势,便非是他可以左右了,先前种种所为皆已无用,可以说是白费了一番心思。
  
  吕钧阳站在塔楼之上,目光望着沧河,素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虽初成洞天,但晏长生留下来的手书上得了不少指点,浑身气机收敛的极好,半分也不漏出。
  
  颜伯潇带着众人上来时,要不是早已得了消息,又在方才见得那等惊天威势,却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人竟有那等翻覆洲陆之能。
  
  他排众而出,上前一揖,道:“拜见吕真人,昨日收得门中书信,知是真人要至,不知真人可有什么要吩咐的?”
  
  吕钧阳淡声道:“我奉三位殿主之命,稍候将约战北冥四部妖候,结果未出之前,你等不必有所动作。”
  
  颜伯潇先前并不知晓此事,闻听之下,也是不免大吃了一惊,不过他很快镇定心神,应了下来,见其已别无关照,就带了众人退了下去。
  
  吕钧阳静静站了片刻,就自袖中拿出一张半尺大小斗书出来,抖腕一发,只闻一声雷震之音,一道金光就朝北方飞去。
  
  吕钧阳才至洲中,那冲天清气便已为四部妖候所察觉,四人立刻放下手中一切,到了大殿之中相聚。
  
  蝠部族长燕回光看了看另三人,先是开口言道:“诸位可知,溟沧派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要攻我祖廷么?”
  
  渠岳声音洪亮,一开口便震动大殿,“本候却以为不然,溟沧派若真如此,想也不会只遣一人到此,还留在斩蛇崖不动,想来当是为防备我等袭杀他门下弟子。”
  
  燕回光道:“有几分道理,不过为免甚意外,还是要做好提防才是。”
  
  渠岳道:“这是自然。”
  
  猿部族长李福这时道:“来者何人,三位可是识得么?”
  
  三人皆是摇头。
  
  李福叹道:“如此说来,溟沧中又是多得一名洞天。”
  
  场中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当年北冥洲诸部极盛之时,尚且被对方十二名洞天真人打得分崩离析,而今溟沧派,实力却是更胜往昔,也不知大劫来时,当如何避过。
  
  李福似有所觉,忽然起身往南看去,就见一道金芒疾飞而来,看去似一封书信,待到了宫门之外,他探手一抓,就将其自外凭空摄拿了过来,看了一眼,道:“斗书?原来是打得这等主意,诸位拿去一观吧。”
  
  说着,将书信投入殿中,三人拿来依次看过之后,燕回光皱眉道:“吕钧阳此名,我似有所耳闻。”
  
  罗梦泽淡声道:“此人原是晏长生门下弟子,不想今日来者,竟是此人。”
  
  渠岳惊道:“原来是晏长生的弟子?难怪我等不识此人气机,其人向我邀战,那究竟应还不应?”
  
  李福道:“信中有言,若我胜得,则溟沧派退出北冥,只此一件,我等就无法不应。”随即他自嘲一笑,“便是输了,也不外眼下这等情势罢了。”
  
  燕回光哼了一声,道:“李候又何必如此说,此封斗书乃是邀我一战,并未说得几人,纵然溟沧派神通功法皆是上乘,单打独斗不能胜他,可若我等四人其上,那吕钧阳又能如何?”
  
  李福摇头道:“溟沧派不会给我等这般机会的,若我四人出得元君宫,其必会不惜一切代价将我等诛除,以此斩绝一切后患。”
  
  三人听了,心下都是微微一惊。
  
  燕回光一脸狠色,道:“溟沧派要是如此做,莫非不怕我等拼死反击,打碎了这方洲陆么?”
  
  罗梦泽冷静言道:“话是如此说,但若其布置得宜,将我等困入法宝或是阵势之中,再合门中一十四位洞天之力,未必不能做得此事,当年那茹荒真人,不也是如此败亡的么?”
  
  李福点头道:“罗候说得不错,原本玉霄派还可设法牵制溟沧一二,叫其无法全力对我,可如今此派正在南海之上与陶真宏对峙,我早先曾去得书信,也无任何回音,想是无心北顾,此回我等只能依靠自家了。”
  
  燕回光还是不甘心,道:“诸位,若是以二敌一呢?”
  
  罗梦泽道:“溟沧派斗书上也未说其究竟出战几人,要是惹来张衍、沈柏霜或是孙至言等辈,到时又该如何收场?是战还是不战?”
  
  燕回光顿时神色难看了几分,渠岳也是闷声不响。
  
  李福一捋长须,目中精芒一现,道:“既如此,那就由本候一人出战,领教一下这位吕真人的神通手段。”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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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五章 南北皆动惊三洲
  
  李福挺身出来应战,不免使得令三位妖候略感诧异,不知其究竟打何主意。
  
  不过眼下面对溟沧邀战,他们确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应对办法,既然不可一同面对敌手,他们之中也总需有一人出来,既然其主动愿去,他们当也不会劝阻。
  
  罗梦泽立起身,正色道:“李候若有所需,可以明言,我蟒部定会鼎力相助。”
  
  李福也不客气,道:“那便多谢罗候了,本候原也有意借得贵部宝物一用。”
  
  渠岳与燕回光二人一听,也是同样表示,只要自家部族中的宝物,皆可借与他使。
  
  李福拱了拱手,道:“多谢诸位,不过如此还是不够,溟沧派自太冥祖师立派后,与我对峙厮杀已有万余载,对我辈知之甚详,尤其那吕钧阳还是晏长生弟子,便是成得洞天时日不长,我若无利害手段,也未见得能与之抗衡。”
  
  罗梦泽道:“李候似是已心有成算,却不知想要如何做?”
  
  李福看了看三人,抚须道:“诸位当知,龙君当年曾留下几年宝物,本候记得其中有一宝丹还在王上手中,若能拿来助我,不定还能≈∟赢下此一战。”
  
  此言一出,三人心下不觉了然,原来其一开始就是冲着这件宝物的去的。
  
  罗梦泽看了渠岳一眼,见后者点了点头,便道:“此战紧要,我与渠侯愿与李侯一道合力说服王上,只不知燕候如何想?”
  
  燕回光却是有些不甘,他也曾有意染指过此物,只是姬妄却是利用他与李福二人之间矛盾,始终不肯真正拿了出来,但眼下既然要李福出战吕钧阳。却是不好反对了,只得故作大方道:“本候自也无有不同之议。”
  
  四人议定之后,便就同往元君大殿而来。
  
  姬望听得四部妖候齐至,顿时一阵惊慌失措,还以为要拿他如何了,勉强镇定心神。战战兢兢迎了出来,却是听得四任要他拿出龙君所传宝丹,尽管心下百般不情愿,可如今他这王位不过是一个空名,哪可能反抗其等,只得将之拿了出来。
  
  李福一把宝丹拿到手,顿时如获至宝,欣喜之下,立刻当着三人之面。当场写下了一封回书,并命一使者送去斩蛇崖。
  
  不过他也留了一个心眼,却是把那约战之日定在了两月之后。
  
  这是因为他即便得了宝丹,也需时日炼化,至少需三十余日,而他判断,吕钧阳此来,此来定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的。自己仓促上阵,极是不妥。胜算也低,当要好好谋划一番才是。
  
  吕钧阳这边很快收得回帖,见了那约定之期在两月后,却并未反对,此回三殿赐下了不少丹玉,他又问门中借了一幢云涛行宫。便是洞天修为,也可在那里打坐调息,巩固功行。
  
  况且有这一段时日作为缓冲,他也正可抽出时日来,用心研修晏长生手书之中传下的各种秘法手段。
  
  很快两月过去。这日他忽然有感,望北天之中看去,就见一只巨筏漂过来,此筏似是有两根巨木困束而成,边不过百丈见宽,而长向却有四五里,上置六层楼台,每一层前方皆摆着一面大鼓,有彩衣部众侍立四周,持木杖宝槌在那里敲击不听,远远就闻得咚咚之声响天动地,而筏身之外有偏偏青叶飘动旋舞,随鼓声震动,忽缓忽快,煞是好看。
  
  木筏最高之处,一名身形枯干的黑袍老者盘坐于硕大藤座之上,其手拿拐杖,面目慈和,须半黑半白,倒也有一股道骨仙风之象。引人注目的是,他身旁有不少白毛小猿跳跃来去,翻滚嬉戏,有些爬到了他身上,来拽他胡须衣袍,也不以为忤。
  
  吕钧阳目光一落至他身上,其也自是生了感应,抬头看来,对着塔楼上方拱了拱手。
  
  吕钧阳神情淡然,也是抬手还了一礼。
  
  李福笑了笑,用拐指了指下方妖部营盘,道:“降至那处。”
  
  “是李候到了,”
  
  河岸有不少妖修跪伏在地,那多是与猿部有所纠葛的部分,但亦有许多妖修犹自站得笔直,其皆是一方妖部之主身份,因不受妖廷辖制已千数年,纵然承认八部地位,却也不认为自家是其臣属。
  
  李福看了,不觉暗自一哂。
  
  他猿部与另三家妖部不同,不单单只专注自家部族,在外耳目也是不少。
  
  这两月来,经他四处打听消息,却是得出了一个判断,溟沧派这回不是来对付他们的,从其动作上来看,很可能只是为搜罗北冥洲中灵物宝材,以用来支应南海之战。
  
  而自上回溟沧派征伐过后,曾在北冥南洲敕封了大大小小数百个总管,甚至建了一个砀域水国,自那始起,此地就早已不在妖廷管束之内了,只不过溟沧派内乱之后,其后辈又纷纷自立。
  
  是以妖廷早就弃了南地,转而用心经营北洲,就是如今再被溟沧暂时占去,也无有什么可惜的。
  
  故他认为,此战最为紧要的是保住自家性命,而不是争一个生死胜负。
  
  随大木筏落下,罗江羽化一道遁光纵了上来,躬身道:“见过李候。”
  
  李福笑容和蔼道:“罗族长免礼,南方妖部多是散漫粗野,不知礼数,而我观之,下面营盘整齐有序,当是你的功劳了。”
  
  罗江羽叹气道:“可惜那位吕真人一至,又化作一盘散沙,在下实在不知,在诸位真人面前,这番辛苦作为,又有什么用处?”
  
  李福呵呵一笑,道:“罗族长以为,今日之战,是本候与那位吕真人究竟谁人赢面大些?”
  
  罗江羽本来想说“必是李候得胜”,然而在对方目光注视之下,却是有些迟疑起来,道:“这……在下委实不知。”
  
  李福笑容不变,道:“其实你也知晓本候未必是那吕真人对手,而此战本候若是输了。极可能丢了性命,可见便是我辈,也尚还无左右自家生死,更何况大劫之前,人人皆是一般,罗族长又何必自伤自哀呢?”
  
  他一语说完后。不管罗江羽如何想,就撑拐缓缓站,大声道:“吕真人,李某已是依约至,请出来一会。”
  
  声音远传出去,沧河两岸每一人都是听得清清楚楚,皆是不约而同,翘往天中看来。
  
  吕钧阳听得李福叫阵,振衣而起。神情沉着冷静地步出云涛行宫,
  
  一到外间,忽生感应,微微抬头,察觉到罡云之上有一方灵石模样得宝高高悬着,隐隐罩定下方灵机。
  
  以他眼力,不难认出此物是那霍轩所持“三十六崆岳”,知晓此当是用来防备妖修的以多为胜的。故不去多看,凌空一踏。每一步过处,自有一起团白烟向外飘开,从容向前方行去。
  
  而那边李福,也是驾了一团青云行了上来。
  
  两人各自在河岸边停下,相互见礼之后,李福道:“吕真人。想你溟沧也不愿见北冥洲6破散,那就只有另择一处斗法之地了,敝人以为北海之上颇是合适,不知意下如何?”
  
  吕钧阳修习得是金火两门玄功,去海上交手。自家却是占了一半主场之利,对方当不会不知,不过其既然如此选择,当也有所依仗,他看去一眼,冷声回言道:“好。”
  
  既是说定,两人便起了两道清光,往西北方向飞去。
  
  与此同时,齐云天、张衍、霍轩三人坐于上极殿中,其等前有一面光滑玉壁,正映照出此刻情形。
  
  而溟沧派门下其余十位洞天真人,此刻皆是端坐于自己洞府之内,也在以各自手段随时关注战局,若是北冥妖修敢有异动,他们自会一齐动手,将之镇压,彻底解决此方祸患。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南海之上,陶真人道:“今日当是吕真人与八部妖候斗法之日了,我等也当动手了。”
  
  张衍先前来书,为免玉霄派插手北地之事,若有可能,可设法佯攻,故他这些时日看着修筑法坛,也未曾动手,准备在这个时候不惜法力动一次攻势。
  
  李岫弥道:“数月准备,便为今日,若是顺利,可把那风陵海上布置再坏上一次。”
  
  这些天他操御蜃虫更是得心应手了,并且用了不少劣玉喂食,此虫幻雾所能波及范围越来越广,要是先前所定策略能顺利做到,将雾气笼罩至对方头上,那么此战就已是胜了一半。
  
  陶真人道:“不可小看对面,上回当那二位有许多手段未曾用出,此次我等不求建功,只要能引得玉霄派中人伸手来援,无力顾忌北方之事,便算计成。”
  
  米真人听得有些不耐,道:“究竟何时动手?”
  
  陶真人一笑,对李岫弥一点头,后者毫不犹豫一运法力,顶上就一道清气升空,在天穹之中结成一团庞大雷云,而后他把身一纵,化作蛟龙投入其中,而后就见此云带着隆隆响声,朝着风凌海方向缓缓挪移过去。
  
  而在深海之下,那头蜃虫也是离了大阵,小心跟随而来,其所经之处,幻雾不断扩散海上,在上方其主接应之下,半真半假地营造出浪掀三千丈,海洪卷吞6的惊世景象来。
  
  这一番声势之大,引得周如英、吴云壁二人也神情陡变,坐于法坛之上,凝神全力以待。
  
  而玉霄派中诸真似也察觉到此回陶真宏三人攻势有些不同寻常,不得不把注意力投至南海方向。
  
  而两家大派这么一动,却是清气漫卷,从南至北,三洲上空都隐隐弥散着一股肃杀之气。
  
  东华洲中诸派自也感应有异,不论玄魔皆是惊异戒惧,便是入定坐观的,也是纷纷退了出来,感应气机,察看局势,以防万一之变。
  
  吕、李二人飞遁半个时辰之后,就出了北冥洲,来到了北海之上,不过在此地对斗,仍是可能祸及洲6,故二人仍是不停,又去一个时辰后,方才停下。
  
  此刻举目所见,皆是汪洋波涛,茫茫海水,周围原还有数头体躯庞大如山的北海妖鲸,但二人一至,皆是惊慌逃开。
  
  李福道:“吕真人,你看此地如何?”
  
  吕钧阳一看四周,言道:“可以一战。”
  
  两人目光一碰,似有默契一般,各自远远退开。
  
  李福到了远处,喝一声,道:“吕真人,得罪了。”
  
  他轻轻一甩袖,将一块飞石打了出来,只是到了半空,其不断翻滚变化,到了后面,竟已是化作一座山峦,向着吕钧阳这处压了过来。
  
  他虽习气道,但自认法力无法与对方相比,是以并未上来就展开法相,掷出此物,只想想试探这名敌手深浅。
  
  吕钧阳见那山峦落来时,头顶天光瞬时黯去,本意不去招架,想闪身躲开,不过试了试,却现自家好似被一股大力摄住,若想挣开其实也是不难,不过所耗法力却是不小,还不如正面相迎。更何况这是他入得洞天后,头回与人动手,自然不愿上来便就后撤。
  
  他把法力一转,背后忽然飞起难以计数的白芒金气,纵横交错,犹如织网,只是向上一搅,眨眼就把这座小山分作无数细碎块屑,洒落海中。
  
  同时又一弹指,但闻隆隆声响,漫空霹雳乱走,却是百余道金白之色的雷芒跳跃出来。
  
  李福一惊,道:“少伤金雷?”
  
  此是金水两功相生所化神雷,威力极宏,对妖物魔头杀伤尤重。
  
  好在他早就有所提防,把袖一抬,身往后仰,把法力一转,身上浮现起一层盈盈光亮,雷芒打来,虽是不断炸裂,但却不能动他分毫。
  
  与此同时,他还在不断后撤去,并不停变化身形所在。
  
  他先前曾命人详查吕钧阳元婴境时交手情形,知此人斗法时与其师晏长生有些相似之处,一旦被其压住了打,便很是难以化解,虽此时对方虽入了象相境,但这等作派当不是说变就变的,故他并不敢停留在原地。
  
  到将最后一个雷芒化去,他把手中拄拐一顿,整个人闪了一闪,竟是变作两个出来,一边一个,分站东西两端,难辨虚实,想以此遏阻对方,不令其有一气呵成,连续进招的机会。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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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章 生机难挽引魔窥
  
  数日之后,李岫弥已是到了南崖洲东侧海域之上,此地仍属东海一部,不过因处在南崖洲和东华洲两边包夹之下,近海修道宗门起了一个漏海的别称。
  
  他在此逗留半日,却并未召聚水族,布置大阵,而是潜藏气机,继续往南去。
  
  又一月后,他到了风陵海外上,因怕吴汝扬察觉,便远远避开大阵,躲在了其感应难及之处。
  
  上回他在海下驱动众妖,连通地脉灵机,在周如英、吴云壁二人眼皮底下无声无息起了一个大阵,玉霄派可以说是吃了不大不小一个闷亏。
  
  有过一次疏忽,他猜测对方此次当是有了对策,不会再任凭自家施为,是以他想看看,其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要是可以破解,却不介意将前次之为再做一遍。
  
  他沉入海底小心查看,这一查探就是两月。
  
  但很是奇怪的是,却并未在周遭海域之内现不妥之处。
  
  若是玉霄没做布置,他是绝然不信的,当是用的手段巧妙,以至于无法窥破罢了。
  
  他不由陷入沉思之中。
  
  眼下最为省力的办法,无疑是先行筑造阵盘,那么无论玉霄做了布置,都不会坐以等待,定会杀上门来,那或可由此窥及其所用路数。
  
  但这里面也有弊端,这里一旦起了阵盘,那无疑是告诉对方,己方又重回南海了,如此很可能会使得对方升起警惕之心,排查比以往更严密。
  
  他盘算下来,此事不该自家一人决定,还需与陶、米二人做下商议才可。
  
  于是退去远处,寻了一个无人荒岛,抖袖扔出了两只下有青铜脚座的方玉盘。
  
  拿了灵香出来。将之震散,洒在两块盘面之上,起指一点,其霎时焚烧燃起,等了未有多久,陶真人与米真人二人身影就接连在里显现出来。
  
  李岫弥与二人打过招呼之后。就将此处情形和自己顾虑说了。
  
  陶真人考虑良久,道“道友在海下往来,更胜我等一筹,连道友用时两月也查探不出玉霄路数,那么换我二人去,想结果也是一般,如此下去,怕是再长时间也难以看出什么结果来,是以陶某以为。李道友当可先布阵试上一试。”
  
  米真人蹙眉道:“要是如此还试不出玉霄所用手段呢?”
  
  陶真人点头承认道:“这不无可能,不过溟沧派此次讨来宝材极多,一次不可试二次,二次不可试上三次,总能找到缘由所在,也比这么坐等下去来得强。”
  
  李岫弥沉吟道:“如此也好。”
  
  只要寻出玉霄布置,设法将之破解了,那广阔海域仍是他的天下。且张衍也曾说过,只要能牵制住此派。无论用多少宝材都是值得。
  
  陶真人道:“道友可先在南海布阵,若生变故,再去漏海,或许还可令玉霄以为我等真正放弃了那处。”
  
  李岫弥道:“那便如此施为。”
  
  与二人谈妥之后,他将两面玉璧重又收了起来,而后就在这处开始召聚四方水族。
  
  前次他所招水族不少得他敕封。多已是统御一方妖众,这一呼喊,立刻心中生出感应,急急赶来参拜。
  
  大约十来天后,他身旁就已聚集起数万水族。其中多数都曾在他手中听用,特别领头几个化形妖修,曾让他册封,因先前布设过一次大阵,是以此次皆知该如何做。
  
  李岫弥忽然觉得,自家先前可能太过忽略了其等作用。
  
  这些水族用处可能比想象中更大,若能好好栽培一番,说不定筑造阵基的度会大大提升。
  
  他思量下来,就打定主意,玉霄派若找上门来,便是扔了这阵盘,也要尽量保全这些妖修性命。
  
  而就在他召来各路水族之时,却并未能够现,众妖之中,有一条条浑身雪白,有如冰晶凝造的小鱼正四处游走。
  
  其不过丝粗细,身长也不过半寸,游动极为灵活,且游动范围广大,不少是从深海之下浮了上来的。
  
  此鱼看去灵性十足,实则并非活物,而是玉霄派为防海域之中再有外人修筑大阵,特意请了补天阁修士炼造的法器,其名为“细袖银鱼”,
  
  此物并不能用来伤敌,唯一作用,便是巡弋海域,探看灵机变动,
  
  其所用宝材也是平常,哪怕一个玄光境的补天阁弟子也能炼制,故这数十年中,补天阁接连造了有十万之数,全数投到了南崖洲外海域之中。
  
  因细小无比,有时更能附着在各种水族精怪身躯之上,是以此刻已然遍布各处,任何地界灵机一有异常,立刻可将之吸引过去。
  
  风陵海中,吴汝扬盘坐在法坛之上,为尽可能不使元气耗损,平常时候他便静坐不动,甚至连话也无有一句。
  
  自南海平静以来,他在此坐镇已有四十余年了,比之方从门中出来之时,他已是须皆白,脸颊凹陷,皮肉松弛,双目浑浊,看去垂垂老朽。
  
  上回强攻阵盘,耗费了他大量本元精气,再加上原本寿数已是不多,这具肉身已是渐渐步入衰坏,就是法力,也比几十年前大是削减,平日全靠服食丹药维持。
  
  他身前丈许开外,凿有一口小池,水质清冽,上面却是飘着一只细长银梭。
  
  此刻池中之水忽然泊泊翻动起来,看去如同煮沸了一般,而那银梭也是一旋,尖细之处往东南方向指去,并出嗡嗡震动之声。
  
  吴汝扬闻得声音,便抬眼看去,不过他表情很是平静,外间那些银鱼遇得莫名灵机之后,这潭池水就会生出这般异象。
  
  开始他还祭出法宝去看个究竟,却现现不过是一些水下妖物而已,这显然不值得他费心。于是到得后来,索性就派了弟子前去查看,这许多年下来,也是习以为常了。
  
  然而这回却是不同。足足过去半个时辰,那水中动静却还不停,且无数水泡聚在一起,缓缓堆高,那银梭也是大半截梭身染上了一层焦黑之色,声响已是变得极大。
  
  吴汝扬神色不禁严肃起来。这显是灵机变动剧烈,引得众多银鱼聚到一处才会如此,这却不能不引起他重视了。
  
  想了一想,自袖中拿出一枚银圈,抖手往外一扔,其就化一道灵光去往海上。
  
  此圈飞腾有一个时辰之后,忽然在一处海面停下,而后横了过来,瞬息之间。就展开数千里,好像要将这此间纳入圈中。
  
  就在下方深海之中,李岫弥正稳稳坐着,他神情看去轻松,但却是在时时刻刻感应四周动静,随着那“细袖银鱼”越来越多,也终是让他察觉到了不妥,当即伸手摄拿上来一条。轻轻一捏,其便化作了一滩银泥。
  
  他目中生出光芒。道:“原来是倚仗此物。”
  
  就在这时,忽然感应到了什么,霍然站起,功聚双目往上一望,见那天中景象,惊道:“吴老道的‘望气圈’?”
  
  他在南海上时。曾借大阵之助与吴汝扬交手几回,知晓其身上有三只宝圈,分为落陷、望气、渡空三圈。
  
  “望气圈”所到之处,能观望周遭诸事,而“落陷圈”能定拿灵机。至于“渡空圈”,更是了得,数万里之内,其主可借此圈挪遁来回,上回若非那龙宫之助,三人就险些无法逃脱。
  
  他深切知晓,即便自家遮掩了气机,吴汝扬凭借着玉霄派种种秘宝,也未必就找不到自己。
  
  此刻若不走,万一其追了过来,极有可能把性命丢在此处,所幸已是知晓了玉霄是以这银鱼查探气机,此行目的已是到达,不必再留在此地了。
  
  他立刻一声龙吟,将所有妖修俱是遣散,自家则化光一缕,由海底往南遁走。
  
  吴汝扬借了望气圈,见得海中有无数灵光来去,立刻知晓事情不同寻常,又自袖中取出一只银圈来,往前一扔,霎时化作一人高下,他起得身来,负手踏步入内,出来之后,又拿过那圈,再是如法炮制,接连数回之后,终是到得方才李岫弥所在之地。
  
  他一掐法诀,祭动望气圈四处查看,可一番用功下来,却并未现对方身影,显然早已走脱了,要想寻到已是不太可能。
  
  他暗忖道:“南海又起异动,想是陶、李等人又要来犯,我原本以为其等此刻该还是在恢复元气法力之中,不想来得如此之快。不过早些来也好。再过数十年,我未必还有法力压住这三人。”
  
  再看一眼后,就一展袖,把两只宝圈一收,便遁空而去。
  
  只是他方才离去不久,却有一只魔头从虚空之中跃跳出来,双目直勾勾地看着那遁光远去,
  
  与此同时,东华西南,万丈地底之下,司马权站在宝鼎之上,目光闪烁不已。
  
  此时他上半身稍稍能辨,下半身却是朦胧飘忽,似与气雾混在了一处,已然是恢复了一半元气,但要等完全回复天魔之身,那至少还需四五十载。
  
  只他与张衍一战后,几乎是法宝尽毁,就是到了那时,实力恐怕还不及原先一半。
  
  但这并非不能设法改变,若能再拿下一名洞天真人神魂,就如在东胜洲所做一般,至少可以再炼得一件诸如左道莲的法器来,
  
  数十年前,他曾派遣弟子往东胜洲一行,却现余下那二名洞天真人早已不见了影踪,不知躲到何处去了,于是不得已,就把目光瞄到了南海上来,看能否趁虚而入。
  
  本来是把目标投在陶、李、米三人身上,因其并非是溟沧派弟子,就是当真得手了,想也少人追究,而且世人多半会以为是玉霄所为,可最大限度摘除自己,但是眼下却是现,这吴汝扬似也是一个合适目标。
  
  他忖道:“吴汝扬分明已是生机不足,法力在逐渐衰退之中,却是方便我神魂侵入,此人看去迟早是要找陶真宏等人做过一场的,要是真斗了起来,那便是我机会到了,如此看来,我可设法助得那三人一助。”
  
  一抬手,拿处一只大瓮,伸手一抓,鼎中飞出无数魔头,皆往其中落去,最后起手一按,将之封住了。
  
  心中默默一唤,未过多久,弟子慧晓入到此间,道:“恩师可是什么吩咐?”
  
  司马权将瓮扔在她脚下,道:“你拿着此物往南海一行,将之丢在海中即可,余下就不用多管了。”
  
  慧晓将瓮拿起,道:“弟子这便去办,恩师可还有什么嘱咐的?”
  
  司马权道:“最近虚天之外可还安稳?”
  
  慧晓道:“自恩师施策以来,皆是安心求道,弟子这些年中又接连送了百数人上去,至于那两位师弟,等恩师回复法力之后,我玄阴天宫想能更胜往昔。”
  
  司马权听了,甚为满意,道:“你做得甚好。”
  
  只慧晓受宠若惊,道:“恩师过誉了。”
  
  司马权伸手点了一下,一道黑气涌入她眉心之中,道:“再赐一门神通予你。记着,南海之事,尤为重要,此关乎我日后大计,万不可出得任何差错。”
  
  慧晓凛然道:“徒儿明白。”
  
  渡真殿,玄泽海界。
  
  张衍本在坐观之中,但是忽然间,心神之中却是传来一阵悸动。
  
  他内视观去,却见现竟是那九摄伏魔简有了变动。
  
  自天外一战,此物吸纳了天魔精气后,便一直被一团清烟裹着,而在此刻,其却已全然散去,
  
  他心意只是上去一触,便有一阵阵感应涌上心头,顿时就了然其中种种变化。
  
  念头一转,一道荧光便自眉心之中飞了出来。
  
  只见一枚长长玉简悬浮在面前,其模样比之原先已是略微有些变化,不像简牍,而更像是一块玉笏板,通体晶莹通润,辉光流转,内中隐隐有血线细纹,竟是华美异常。
  
  此物以往只能待他杀灭对手之后,再行收摄精气,或存于识窍之内守御外间神魂进袭,但却从来不能放出伤敌,然而经这一番自行祭炼之后,似已能拿其当法宝一般运使,不过到底威能几何,未遇对手之前,也无法确定。
  
  他暗忖道:“我已将牧真人法宝俱是还了给他,洞天也是开得禁制,下回与其一战,或能寻一个答案。”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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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四章 托付百战斩执念
  
  牧守山随意伸手一点,凝聚出一枚金光灿烂的符箓,就往前送来,道:“渡真殿主取去看了便是,以尊驾功行,我也无有什么可以指点,只能靠你自家领悟了。”
  
  张衍神意一动,一枚玉简飞出,将这符箓收了,又收回衣袖之内,随后道:“那便算我欠真人一个人情。”
  
  牧守山看了过来,道:“我观渡真殿主,似乎亟待提升实力?”
  
  张衍微笑道:“真人不必试探,真人若是心中放下了,自然可得答案。”
  
  牧守山沉默一下,随后道:“此非是我想弃便弃的,眼下看来,还差许多。”
  
  张衍奇道:“真人之意是?”
  
  牧守山沉吟一下,才道:“我二人本是同出一源,如我是那正念,他便是阴思,从陈老祖所留遗册来看,这并非不可化解,我这数百年中一直在设法克制,然则效用极小,越是想要将他制住,越是可能反过来助长于他,故我后来只能取诸平衡之道。然方才渡真殿主败他一次,执念遭挫,现下比我却是稍有不及了。”
  
  张衍考虑一下,问道:“若我能再败得真人一次,可否还能挫磨此念?”
  
  牧守山道:“或许可成,只是再与渡真殿主相斗,我若是不出尽全力,此法却也无用,尊驾不妨容我多做一些准备,而后可再战一场。”
  
  张衍笑道:“好,能与真人这般对手常作切磋,却是我之幸事。”
  
  牧守山有造化潭在手,可以说不怕法力损耗,况且对方若得更多准备,相信战力还不止局限于此。
  
  如此下去。恐怕每隔一段时日就可斗上一场。但这正是他求之不得之事,可以说天下间大半洞天真人都无这等机缘。
  
  不过他也知世上有许多玄妙法门或者法宝,可以令人入至幻境之中相搏,虽与真正斗法有些差异,但同样也可增长斗战之能。
  
  牧守山继续说道:“我只怕渡真殿殿主未必能次次败我,只要我赢得一次,那执念恐又会故态复萌。”
  
  说到这里,他感叹道:“便是当年,晏、李两位师兄相互切磋。也是互有胜负,他们当年一战,晏师兄只要稍有不慎,有可能败北的就是他了,我那执念也未必敢出来,那么山门如今局面,很可能就是另一番模样了。”
  
  张衍点头,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同辈二人对斗之时,战局可谓瞬息万变。任何意外都有可能生,一二次还好,但若十次、二十次、甚或数十次。那便难说得很了。
  
  只要双方不是差距到天差地别,便是处在弱势一方,在完全了解对方路数之后,若布置得宜,也不是完全无有胜机。
  
  只是他此次是为印证自身,不是生死相斗,所以还有许多杀招未使,更还有几件真器不曾动用。不过这便无需多做解释了。
  
  他想了想,道:“既然这条路可行,那总是要试上一试的。”
  
  牧守山一笑,道:“既然渡真殿主愿意相助,那我岂会不识抬举,便就照此施为。”
  
  张衍笑道:“真人需用什么,可与我说。“
  
  牧守山也不客气,道了许多需用之物。又道:“只要凑齐了这些物事,我便可着手祭炼法器外药,这差不多要三十至五十年时日,到时渡真殿主可再来比过。”
  
  张衍与他道别之后,回至浮游天宫中。便去正殿面见秦掌门,将此行经过禀明。并道:“牧真人无需将那执念彻底消去,此也难以做到,但得弟子相助之后,或可暂且束缚住另一个自己,不使其再出来为祸。”
  
  秦掌门颌道:“此事渡真殿主可以自决。”
  
  他拂尘轻摆,一名童子捧着一物走上来,恭恭敬敬送到张衍面前,后者看去,却见那是一本符册,却不知内中所载是为何。
  
  秦掌门道:“此是九城之中一班小儿名册,共计百五十人,资质皆是上选,渡真殿主下回去往小寒界,可以交给牧师兄。”
  
  张衍听秦掌门这么一说,立明其意,这是看牧守山门下无有一个传人,故此送些名册过去,供其择选弟子,他收了下来,道:“弟子必会带到。”
  
  秦掌门不再说话。
  
  张衍见此,便就起身告辞,出了大殿,就纵光回得玄泽海界,到了自家修持所在,在玉榻之上坐定,调息理气,恢复法力。有大半时辰之后,出了定坐,将那一枚玉简拿了出来,神意入内一转,现其中竟是一篇篇蚀文。
  
  他不由忖道:“难怪牧真人说无法指点于我,这蚀文法诀,不同之人看去便会得出不同领悟,他今番所用,乃是其自身所得,便是肯传授我,我也无法练得出来,唯有自家去详加揣摩。”
  
  按牧守山所言,这门“玄转天罗璧”,连当年晏长生、李革章也未能成练成,后其被囚八百余年,这才沉下心思练成,此法当是极难。怕是有大半功夫用在了推演蚀文上,不过他有残玉在手,这对他来说倒非什么难事。
  
  他将案上一封书信拿起起来,却是陶真人寄来,言称此时李岫弥先一步南下,已在南崖洲周遭开始了布置,但要见得成效,却还需数十载。
  
  他想了一想,功聚双目往天中看去,却见天中景物一变,显出一片汪洋大海来,正是此刻风陵海上景象。可见得那处有一冥洞涡旋,四周微弱灵机皆是往此处聚去,猜测应是那是吴汝扬所在之地,只是细观之下,现其气机衰败,无时无刻不在减弱之中,照这么下去,至四五十载,就会彻底崩塌。
  
  他忖道:“吴汝扬果然寿数将尽,玉霄派底蕴深厚,若少得一位洞天真人,必不会设法再助得一人成就,这位吴真人如此卖力,那么此次人选。很可能是他吴氏中人了。”
  
  他目光一转,又往南崖洲外侧看去,却是未曾见得李岫弥气机所在,显是其隐藏的极好。
  
  不过看了这一会儿下来后,他却觉法力耗去不少,不亚与人小战一场,稍稍一思,便不再多观,将目光收了回来。而后心意一动,身上雷光绕转,只瞬息之间,整个人便消失不见。
  
  同一时刻,风陵海上,吴汝扬猛然睁眼,惊疑不定地看着上方。
  
  就在方才,他心中却是升起一股莫名警兆,似是什么人在窥望自家一般,却是令他心惊无比。
  
  他修道三千载,很是明白,能做到这一点之人。那法力必然远远胜过自己,这等人物,世上却也无有多少。
  
  半晌之后,他目中精芒退去,重又陷入沉寂之中。
  
  若在以往,他孤身一人在外,绝不敢小视此事,必要设法遮掩气机。或布置禁阵,以防自家遭得什么暗算,可现下他已是活不过多久了,自是不愿再多此一举,平白耗损法力。
  
  他往那前方水池之中望去,自上次出去一回之后,最近一段时日海上就再无什么大动静。
  
  陶真宏等三人若不是被他惊退,那么就有可能是找到办法避开了细袖银鱼的查探。不过对于此事,他已是有了一个打算。
  
  这时听法坛之下有声响道:“师祖,门中有书信送至。”
  
  吴汝扬道:“拿了上来。”
  
  过得片刻,一名小童捧着一封书信上来,恭恭敬敬摆在他身前法案之上。再躬身一揖,就小心退了下去。
  
  吴汝扬目光往下一投。那书信便自飞起,在面前展了开来,他看过一眼后,露出欣慰之色,道:“丰谷不负我望,看来再有数十载就可成就了,到得那时,这南海之事,我当设法来个了断。”
  
  他收回神意,任由那书信跌落在案上,随后拿出一枚丹药来,服食入腹,随后双目一闭,重又入得寂坐之中。
  
  玄元幽寰大衍洞天之内,张衍身影自虚空之中显出,此地望去仍是白茫茫一片。
  
  距离上次到此已是过去六载,这里景象未有任何变化,他能感觉到外间灵机仍在源源不断往里涌入进来,这个过程并不激烈,但却是持续不断。
  
  忽然,此间气象为之一变。面前云雾缓缓散开,竟是露出一片万顷碧波,海上三有座仙山,雾气氤氲,云光若锦,可见山中有无数奇花异草,灵株仙树。
  
  一道虹桥倏忽飞至,到了脚下,似来接引一般。他笑了一笑,踏步上去,光华只是一闪,眨眼便到了仙山之上。
  
  山河童子站在前方,恭敬一揖,道:“见过老爷。”
  
  张衍点头道:“看来你已是镇定住此方灵机了,不过此回只我一人到来,无需招待外客,这些幻化景物就散了吧,免得耗费灵机。”
  
  山河童子道了声是,只是须臾功夫,此间所有海水仙山,俱是一齐消失不见。
  
  张衍令他退下之后,便在虚气之中盘膝坐下,将心神沉入残玉之中,慢慢推演起那一段蚀文法诀来。
  
  日月如流,时光匆匆,转眼又是三十年过去。
  
  吴汝扬自坐定之中醒来,与数十年前相比,他更显苍老,齿脱落,形容枯槁,身上肌皮只薄薄一层,仿似其中精血俱已空了。
  
  这是他肉身寿数已将至尽头,又不愿浪费法力维系,故才变得如此。
  
  他唤道:“来人,门中可有书信?”
  
  听得他唤,一名中年侍从跑了上来,手中拖着一只信匣,躬身道:“师祖,这些年中收得书信皆在此地。”
  
  吴汝扬看他一眼,抛了一只玉瓶予他,道:“你也算是忠谨,此丹可保你寿过百岁,筋骨强健,无病无痛。”
  
  中年侍从露出一丝喜色,跪下叩了一头,就紧紧捂住玉瓶,倒退着下了法坛。
  
  吴汝扬拿起书信,这些许多是派遣出去门下弟子传报,有些却是自族门之中是送来,后者所述,多为吴丰谷修为进境,最后一封书信甚至言及其成就之日已是不远。
  
  当年他与门中曾有过约定,自家故去之后,可由吴丰谷接替己位,
  
  但反过来言,他若不去,则其就难以真正成就。
  
  他不由长叹了一声,忖道:“看来已是到了时候了。”
  
  只是他也不甘愿死得这么无声无息,因而在闭关之前,一直在筹谋一事,便是彻底平定南海。
  
  但只要陶真宏三人不除,此事始终是无法解决的,但也不是全然无有办法。
  
  北冥妖部之所以能牵制溟沧派数千载,那是因为其后有元君宫为凭,短时内不惧围攻,加之又在北冥洲上,溟沧派没有绝对把握,或者玉崖这般镇定洲6的至宝,拿其是无有办法的。
  
  但陶真宏却是三人不同,其等没有此等依托,只能躲去他处,他这些年暗中设法查探下来,已能确定,其等俱是躲在东海上一处小界之中。
  
  故他决定遮去气机,掩藏行踪,暗中杀上门去,若能一战将三人重创或是杀死,那么也算为山门除得一个大患,吴丰谷继替上来也会更是稳妥。
  
  他面无表情起得身来,收拾一番,将法案上需用之物皆是收入袖囊之中,而后拿一个法诀,就化一道淡淡烟气,直往北方行去。
  
  此时风陵海外一万里,海底深处一洞窟之内,李岫弥此刻正潜身在内。
  
  先前觉是“细袖银鱼”这等物事导致自家行踪被泄后,他便捉了许多回去,三人详研下来,现此鱼擅长追逐灵机,并以此为食,是以无论哪处地脉灵机变动,其便会赶去,只要数目一多,便会引得风陵海注意。
  
  针对此点,陶真人祭炼了一百余张聚灵阵盘,埋在了布阵之地,但有灵机外泄,便被引去,虽会把少数银鱼引来,但却不至于成群结队而来。
  
  李岫弥本来还想着玉霄派当会有反手制约,但是未想,这数十年来,竟是毫无动静。
  
  但他仍不敢有任何放松,时时刻刻在防备吴汝扬,要知这人可不同于玉霄派其他洞天真人,可是当真会跑出来动手的。
  
  然而就在方才,他却忽然察觉不到对方气机了,不觉大惊,唯恐是自家行踪被现了,忙是退避,一连出去两万余里,却不见任何异动,不觉奇怪,暗道:“怪了,这老道行事向来张扬,从不遮掩,今次如此,莫非是寿数尽了不成?”
  
  但随即他又摇了摇头,洞天真人身亡,有清气散扬,其又不是在山门之内,不会这般无声无息,那其究竟为何如此做呢?想到此处,他心中不觉涌起一阵不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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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五章 潜身入东海 虚气定界关
  
  吴汝扬往东海而去时,纵然他遮掩了气机,但却并不是无人察知,一只魔头自虚空之中显现出来,看着他远去身影,把身躯一晃,却是跟了上去。
  
  东华西南之地,地底深处,司马权本是坐在宫鼎之内恢复天魔之体,可瞧见一直在自家监视之中的吴汝扬竟是出了风陵海,却是令他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这老道这是往何处去?看这方向,似是北上东华,不对,那不必自海上而走,那多半是去东海了。”
  
  他念头急转,吴汝扬早已是老朽不堪,将死之人,却如此大动干戈,那多半是与陶真宏三人脱不了干系。
  
  “定是其找到了三人所在之地,是以他要去做个了断!”
  
  想到这里,他目中陡然放光,有幽幽魔焰冒了出来,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机会来了。
  
  虽眼下他还未曾全然恢复,但已是具备原先*成的实力,不碍他运使法力,如果此次运气好,不定还可多得一些收获。
  
  可在他正要动身之时,却又现一处不妥。
  
  洞天真人动手,天下诸真皆会关注,只数个玄门修士相斗,他们或许还会冷眼旁观,可要是他在那个时候跑了出来,便是能够成功得手,指不定会面对玄灵两家围剿。
  
  本来在南海之上,这等事便是生,他自问也能跑掉,可在东海却是不同了,那处距离东华十六派委实太近了。
  
  “需得想个办法让他们无心来理会,唔,那几处本来还想留在关键之时动,不过这个机会不能错过。”
  
  洞天真人斗法,无有可能太快分出胜负,况且吴汝扬为了隐藏气机。也不可能走得过快,是已他也不必急着追去。跃出宫鼎,于心中一唤。过了许久。慧晓入至石府之中,躬声道:“弟子拜见恩师。不知恩师有何吩咐?”
  
  司马权道:“我关照你等炼造的煞御魔心可曾好了?”
  
  慧晓回道:“二十年前便是已成了,只是恩师闭关,不敢打搅。”
  
  司马权很是满意,道:“甚好,立刻拿了过来,为师需用。”
  
  慧晓拿了一枚牌符出来,放出一个魔头,关照几了句。那魔头便就飞去,差不多有一刻之后,便就叼着一颗奇黑无比,足有栲栳大小的人心过来,其还在不停勃动之中,咚咚颤动之声有如擂鼓。
  
  司马权伸手一拿,将之拿来,随后往自家胸膛之中一按,便就坐了下来。
  
  这“煞御魔心”是他按照那玄镜之中记载打造出来得法器,虽并不能用来斗法。但却能使得他驾驭魔头的威能更胜以往。
  
  虚天之中,一只宫鼎正漂游在九洲之外,然则此时。却有无数魔头自殿墙壁画之中跃了出来。
  
  而后其一头头叮附在了鼎壁之上,密密麻麻,铺满一片,几无空隙所在,随着咆哮尖啸声起,其便一同法力,缓缓推动着大鼎往东华洲方向而来。
  
  他准备在关键之时,将这宫鼎推入东华,那么下方洞天真未免生灵涂炭。灵机被毁,必会设法阻止。
  
  此鼎坚固异常。难以轻易毁毁,他昔年虽曾打碎了一只。但那是因为其原本就已是坏去大半了。
  
  这些大鼎若是数个一起砸来,足够十六派手忙脚乱一阵了,原本他是准备在自家遭遇危险之时用来搅乱局面的,但现下要想不令玄魔两家注意力全数集中到自己身上,却不得不先动用了。
  
  当然,眼下只这一个宫鼎砸落下来,他还无法完全放心,故是准备在合适之时,将这数十年里暗中积蓄的六阴魔虫全数放了出来,若此次能够得手,天上地下一齐动,差不多也就能争取到足够时间逃遁了。
  
  做好布置之后,他关照慧晓这段时日内绝对不可外出,随后便就化作作一阵阴风,往地表上来。为免诸派真人察觉到他行踪,故他不敢横渡东华,而是向往南行走,也是准备自海路之上绕走一圈。
  
  吴汝扬越过南崖洲后,便潜入深海之中遁行,不过他自然无法与李岫弥相比,又用了两个多月,方才到得东海海域。
  
  按照弟子信中所言方位,他用心感应了片刻,立刻就找准了位置。
  
  这并非陶真人并不知晓遮掩,而是其纵在小界之内修行,却也需借取外间灵机,故出入门户通常是不会合闭的。
  
  吴汝扬知道界门所在,却反是不急了,极有耐心的缓缓靠了过去,用了数日夜功夫,才接近了那处门户所在。
  
  仰看去,那处却是悬在半空之中,只是外间有一面面阵旗漂浮旋转,甚至连海下都有不少。
  
  他心下忖道:“陶真宏此人行事果是小心,在小界之外还布置有一个禁阵。”
  
  这禁阵对付他这等洞天真人来说自是无用,但若他强行闯了过去,则必然会将对方惊动,那么也就无法做到出其不意了,里间之人也无需做什么,只要把小界一闭,便可令他干瞪眼。
  
  不过他既然来此,又怎会无有准备?此行却是带了许多“鸱头恙蚕”和“巧心郎”。这两物都是南崖洲取来的异虫,若是这阵盘连接地脉,那么就用前者对付,如果无有,那后者足以破之。
  
  仔细观察了一下,现这便是简简单单一个示警之阵,却也是连接了地脉灵机的。
  
  他冷笑一声,自袖囊中取出了一只大缸,起袖一拂,将那缸盖掀了,不一会儿,听得窸窸窣窣的声响,却见一条条指头长短,又形如白蚕的怪虫自里爬了出来。
  
  其头上纹路有如猫脸,身体卷缩,偏又直立而起,乍一看去,宛如病入膏肓的老叟,模样古怪无比。
  
  这些虫豸落至水中之后,也无需特意驱驰,身躯一曲一缩。便窜了出去一截,有如弹弓一般,主动向着前方禁制灵机所在之处游动过去。
  
  其动作很是迅。用不多久,就一条条潜入了地底之下。攀附在地脉之上,开始吸吮吸起灵机来。
  
  吴汝扬本来担心,这“鸱头恙蚕”曾在南海之上用过一次,万一对方有手段反制,这些虫豸很可能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但事实证明他多虑了,这大阵笼罩范围不过千多里方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座警阵,若要防备异虫。那还不如直接布置成一座杀阵。
  
  他在此耐心等了有三日夜,鸱头恙蚕已是将警阵下方地脉灵机俱是破坏了。但即便到了这一步,只要无有外力干涉,这警阵靠着阵中残余灵机,还可存在十来日。
  
  故此事情还不算做完,他又是拿了一只大缸出来,这其中装得便是那“巧心郎”。
  
  起手轻轻一拍,缸体碎裂成无数碎片,就有一条条其晶亮剔透,有如大蚯的长虫自里掉落出来。其本来俱都把身躯盘卷起来。看去似一团细线乱麻,只是一旦入水,就与水色混为一体。不做细察,根本看不出有此虫存在。
  
  他拿一个法诀,所有“巧心郎”俱是一扭头,向着禁制方向游去,并随着水流,一同混入了阵势之内,随后吐出缕缕细丝,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将禁阵之中所有法器阵旗俱都缠绕包裹起来。而后身躯往里钻入进去,竟是开始慢慢朽坏法器。吸食里间灵机,其中所有过程。都未有引起阵势半点异动。
  
  这虫豸天生能侵入禁阵中,啃食其中灵机,故被人冠以“巧心”之名,不过其虽是神异,但是寿数却是极短,至多存世半日,自身还脆弱异常,也就是对付这等方圆不足千里的小阵尚可一用,要是对上山门大阵,那至少要亿万之数,那必会引起极大动静,怕还未靠近,就被阵气轻易扑灭了。
  
  随着这两种异虫将这警阵逐渐坏去,吴汝扬也是慢慢往深处潜入,距离那界门还有差不多半程时,忽然,周围灵机毫无征兆的剧烈震荡起来。
  
  “不好!”
  
  吴汝扬神色一变,这分明是警阵被触动了,他却不知是何处出了问题。
  
  举目看去,却现在内警阵之内,居然还有一个阵势!
  
  “原来如此,陶真宏不是没有防备,而是阵中又套了一阵,只要外间这阵法一坏,里间阵法便立刻动。”
  
  他又是感叹又是无奈,这是最为简单的布置运用之法,但偏偏极是有用,便是事先知晓此间奥妙,他也无有办法破解,除非一气将这两座大阵一起打破,可要是能如此,又何必做这番动作?
  
  看着那出入门户,吴汝扬心中十分清楚,此刻小界中人应该已能看到自家形貌,若是无有意外,下一刻多半是合闭界关,若是动作够快,前后差不多只需要七八呼吸,也即是说,若不能在此之前想出办法,那么也就不用再费什么心思了。
  
  他双目之中陡然有精光闪出,看着那个已是渐渐缩小的出入门户上,道:“这里虽是远了一些,但可以勉力一试,若是不成,今番也只有退回去了。”
  
  嘴中一咬,将舌下一枚准备在关键时刻用上的丹药提前吞咽下去,霎时间,浑身法力汹涌,好似要撑破身躯,涌了出来一般,受此感染,原本干瘪下去的皮肉也渐渐饱满起来,新齿复生,须又长。
  
  起袖猛然一甩,祭出了一道青气在空,同时他使用全身法力,伸指一点,其便化为十丈长短,再一个驱使,其便骤然射去,化作一道长虹,狠狠将小界出入门户贯穿,其一时之间竟然不得合闭。
  
  “成了!”
  
  吴汝扬这一刻不再隐藏,将自家身上滔天气势放了出来,把身一纵,就要往小界之中冲去,只是才至半途,却是哼了一声,顿下身影,抬手扬起一道红霞,将前方遮住。
  
  轰隆一声,两道刀气自小界之内斩了出来,狠狠斩在了霞光之上,只是够得片刻,却是两下消弭,未能够伤得到他。
  
  他稍稍后撤几步,摇头道:“若是当年安穆之到此,吴某或还忌惮几分,你米秀男却是差得一些。”
  
  虽是嘴上这么说,他也不敢在贸然冲进去了,而是站在门外,似乎不怕里间之人不出来。
  
  此刻小界之内,陶真人神情之中一片肃然,对方身为玉霄派洞天真人,居然会放下身段,潜藏气机,暗渡重海袭上门来。这是他也未曾想到之事。
  
  他看了看那一道贯穿门户的青烟,皱眉道:“恐怕这就是玉霄派的‘渡虚烟’,其可定住现世与小界出入关门,当年玉霄便是靠着此物,将南崖洲所有藏在小界之内的宗门清理干净的。”
  
  米真人蹙眉问道:“很难化解么?”
  
  陶真人摇头道:“此是飞升真人所炼,只要灵机不绝,便不会消散,要说化解,莫说我二人,这世上恐也无几人可以做到。”
  
  米真人道:“那便杀了出去。”
  
  陶真人想了一想,点头道:“好。”
  
  米真人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道:“陶真人,我本以为你会劝我留在这里。”
  
  陶真人笑道:“吴汝扬既然敢找上门来,那多半是有办法侵入此间的,我等未必能拦得住他,而这小界乃是溟沧派所赠,若是打坏了,非但无法向张真人交代,我二人纵然活着,也与死无疑。”
  
  洞天真人在小界之内斗法的,若无禁阵护持,那么小界极可能会因经受不住而崩塌,那时他们三人都会被困在虚界之中,虽可遁入自家洞天之内,可却也无法回得现世了。
  
  米真人吸了口气,道:“那也简单,出去将这老道斩了就是。”
  
  陶真人点头一笑,道:“陶某正有此意,本来想他寿数将尽,不必与他照面,可此番既然杀上门来,那便送他一程好了。”
  
  两人又商议了几句,便并肩出了小界,到外站定。
  
  吴汝扬一见二人,霜眉一动,诧异道:“怎么只你二人,李岫弥不敢出来么?”
  
  陶真人面容平静,并不答话。
  
  米真人却是冷声道:“我二人对付你已是足够。”
  
  吴汝扬呵了一声,点头道:“原来那条妖蛟不在此处,当是去南海上布阵了吧?你等却有本事,此回居然能把我也瞒过,不过这也好,先将你二人收拾了,我再回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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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六章 神法臻玄通如意
  
  吴汝扬不怕找不到李岫弥,他知只要在这里一开战,其必会有所感应,那么多半会跑来相助。
  
  若是此番顺利,那么在其赶来之前,他就可将这二人收拾了。
  
  但若拖延得长了,也无甚关系,正好一并料理,还省却他来回往返奔波的功夫。
  
  陶真宏言道:“吴真人似是信心十足,数十年前,我等确实不如你,但而今再观,你法力不进反退,已是大不如前了,还有把握赢得我等么?”
  
  吴汝扬不在意道:“那又如何?除掉你等已是足够。”
  
  他乃是玄门三大派之一的玉霄出身,修道三千载,无论神通、功法、法宝及斗法经验自认都远远胜过陶真宏等三人,便是法力稍有衰退,可也还在三人之上,更为重要的是,他已不在乎生死,有些手段可以随意施展,不必有所顾忌。
  
  先前他唯一担心的,却是怕二人在不敌之下会否逃遁出去,不过到了此处,把界关贯穿之后,他便再无这等担忧了。
  
  因为小界既为三人藏身之地,那么清羽门、崇越真观甚至还有李岫弥所建的延重观,当都有门人弟子在其中。
  
  这三人只要敢走,他就敢进去将这些弟子尽数杀尽。
  
  这也是为什么他明知对方有龙宫为后盾,可以设法转挪遁走,却还敢找上门来的缘故。
  
  米真人冷喝道:“陶真人,还与他多说什么,动手就是了。”
  
  陶真人点点头,袍袖随风扬动,人已是往后徐徐飘去。
  
  他敢出来迎战,心下还是有几分胜算的。先前南海之上。他们三人之所以遁走,固然有不敌此人的缘故,但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便是斗法之地在风陵海外,等若是玉霄派后院,他们便是能压制吴汝扬那又如何?只要玉霄派众真把真器打来相助。他们一样无法抵挡,甚至连逃也无法逃脱。
  
  可这里不同,乃是东海之上,他们所在位置又与溟沧派极近,玉霄派绝无可能再插手进来,可以说天时地利皆在自家这边,那大可以放手一搏。
  
  吴汝扬看二人退至远处,却是站着不动,良久。见其等已是站定,便把法力转动,身后起来一声大响,霎时间,一尊气光宏正,清莹明澈的法相攀起。赤、白、黑三色光虹环回相扣,或放或收,或张或缩。彼扬我敛,彼起我伏。时时皆在变动。
  
  他这一放出自身法相后,东华洲十六派洞天真人立有感应,知有变故,只要非是那等闭关定坐之人,无不看向东海方向。
  
  张衍这刻正在渡真殿参悟那一门自牧守山处得来的神通,虽他已将蚀文推演而出。但研习起来却并不容易。
  
  他发现此法甚至需利用那玄空冥洞,其难比那开辟灵华洞天还犹有过之,也难怪练成之人少之又少。
  
  忽察间,他察觉得东海方向有一股宏大气机传来,眸光一闪。起得法力望了过去,立刻便见得此刻海上景象。
  
  “玉霄澎吴汝扬?原来是他找上了陶掌门。陶掌门未有第一时间走,那便是想与其斗上一场了,不过此刻只他们二人在此,而且时机不对,当是被逼迎战。”
  
  目光再是一扫,不禁了然,忖道:“原来是被渡虚气定住了界关,难怪了,若门人弟子皆在小界之中,那么……嗯,不对!”
  
  他念头一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了一笑,道:“如此,且看此战结局如何了。”
  
  同一时刻,尚还远在南海的李岫弥也是猛然惊觉,一察气机,心下不由一沉,他哪能想到吴汝扬居然去了东海,这的确是出人预料,事先半点防备也无。
  
  他是知晓这老道厉害的,唯恐陶、米二人失手,心下一急,就纵光破海而出,欲待赶了过去相助,只是方才冲至外间,却暗叫了一声糟糕。
  
  他这里气机一泄,玉霄派那里必会察觉,哪里会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做什么,十有**会设法阻止。
  
  果然,过不许久,就见南方有数道光流过来,直往他这处而来,分明是玉霄澎洞天真人动用真器隔海打来。
  
  若是闯不出去,或是重作潜行,很可能就被牵制在此。
  
  他神情变幻了几次,却是叹了一声,眼下他还未开得洞天,要不然遁入其中,再设法出来,也未必会落在南崖洲中,那时再往东海赶去,想也不慢,眼下却只能闪避了。
  
  自袖内取出一瓶,往下一倒,滚滚烟雾弥漫上来,将周围海域都是遮住了,此是自蜃虫身上采下的蜃气所炼,他无有真器在手,就只能暂以此物护身,同时将身一抖,变作蛟龙之躯,就往深海之中潜去。
  
  陶真人眼见吴汝扬放开法相,也不再收束自身法力,把神意一拔,身后就有一道清空之气升起,望去头尾环抱,似守阴阳,又如混一,暗藏仙禽瑞兽,有伏波镇海,演化诸灵之气象。
  
  米真人则是展开一对阴阳气翅,半明半暗,明者光放离离,儵烁如电,暗者昏暮沉沉,冥冥灭灭。
  
  两人各是立于法相之中,彼此虽未分得太远,但对吴汝扬隐隐呈包抄之势。
  
  吴汝扬面无表情,催动法相缓缓压了上来。
  
  陶、米二人也知这时退让不得,虽这老道三千载道行,法力也是极强,但也不信其法力能抗衡两人合力。
  
  三人谁也不避,结果就是彼此法相正面撞在了一处。
  
  轰隆一声,如同天雷滚落,法力余波自天中传荡而下,激得东海之上顿生暴乱,浪潮掀涌,万顷海水就往东华洲陆上狂涌而去,各家临海宗派立刻启了护山大阵,只是一些小宗和散修却无这般好运了,只能匆匆携得重要之物,遁去天中避灾。
  
  龙渊大泽之东直通大海,这其中自也有不少是冲去溟沧派的,不过尚未到得面前。天中那一道徜徉玄水往下一倾,就将涌来大潮往上接引而去,不论此后来得多少,都是无法撼动大泽半分。
  
  张衍在殿中看去了一眼,道:“这位米真人比我初成洞天后所见,功行又是上涨了许多。原本其在阳刀一道上略微偏重,有喧宾夺主之嫌,这回两气相持,显是修为大有长进。”
  
  这时门外景游传声道:“老爷,齐真人有请。”
  
  张衍料必是为这东海之事,道一声知晓了,便起得身来,出了玄泽海界,脚下踏起云光往上极殿而来。不多时到得门前,无需通禀,就上得殿来,这时霍轩也至,三人见礼过后,各自落坐下来。
  
  齐云天看向二人,道:“吴汝扬光明正大杀上东海,陶掌门三人若是败走。那还好说,但若有人伤在其手。却是折我溟沧派颜面,请两位师弟来,就是议一个对策。”
  
  虽无人说破,但诸派真人无不清楚,陶、米等人皆是背靠溟沧派,否则哪有这胆量去南海布阵。那么此一战可以看做是这两大玄门的又一次暗中博弈,关键此次还是在临近龙渊大泽的东海之上,若是输了,却也有损溟沧派声威。
  
  霍轩沉声道:“我溟沧派不能直接动手,但是相助二人也是不难。李岫弥此刻被纠缠在南海之上,我可用三十六崆岳助其一助,将令其自那处脱身出来。”
  
  齐云天颌首道:“甚好,稍候霍师弟便去做此事。”
  
  张衍笑道:“吴汝扬此次当是有备而来,不过陶道友二位似也不是全无提防,不过既然齐师兄问起,我以为可把那二人唤了出来,送其去往海上,若当真有变,可出手相援,却不信这位回阳峰主能敌五位同辈围攻。”
  
  霍轩想了一想,道:“这二人若显露人前,当更增诸派忌惮,是否有碍山门大计?”
  
  齐云天一摆手,断然道:“无妨,彼辈若有胆量,早便奋起一争,便生忌惮又如何?张师弟,此事可由你安排,如生变故,自有我来承担。”
  
  张衍道了声好,实则这是为保稳妥之策,在他看来,到了最后,却也未必会用得上。
  
  东海之上,三人法相虽撞在了一处,但果如张衍先前所料,谁也未曾占得上风。
  
  因发现如此下去不过是在消耗本元精气,谁人也不想如此,故彼此又是分了开来。
  
  吴汝扬是因为自己已将近油尽灯枯,怕后力难继,而陶、米二人则是不愿与他这将死之人死拼。
  
  不过这一番碰撞下来,双方对彼此实力已是了然,趁着各自退开的这短短时候,皆是在盘算克敌之术。
  
  吴汝扬虽言语中似不把二人放眼里,但心下却是慎重异常,也知自家到了东海这里,几乎是无有任何后援,故并未想过一见面就能解决二人。
  
  “方才法力比拼,我虽有所留手,但这两人当也未有出尽全力,如此看来,我纵能压过去一头,却也不曾胜得太多,力不能伏,那便以变化胜他。”
  
  他袖袍一展,一道霜华照空,往两人所在之处笼罩过来,此气一展,根本不容二人有丝毫转挪闪避的余地。
  
  陶真人神色肃然,他上次与吴汝扬一斗,明白其修炼的乃是玉霄派四气之一的《内元御衡章》。此法之中能炼得三气,各有妙用,这飞来之气,乃是“离气”,若是抵御不得法,只要一被其沾身,立刻就会失了神志,任由对方宰割。
  
  他看了几眼,传音道:“米道友,此术你可以刀气破之,至于那守御之事,自可由陶某代劳。”
  
  两人与一人斗法,只要配合得当,双方法力不是差距过大,所占优势不是一星半点,但前提是彼此信任。
  
  如牧守山那般,彼此就是一人,自然能发挥到极处,陶、米二人这百多年来数次联手与人相斗,可以说已然有了几分默契。
  
  他这一开口,米真人也未有任何迟疑,当即两指骈起,扬手就是两道阴阳刀芒斩空而去,只是还未到得天中,两道赤红光华自法相之中射来,直奔刀气而来。
  
  陶真人看得明白,这红光为那“判气”,若是正中刀气,则可将之消弭,故而这时伸手一点,法相之中,立有百余道气光照出,如玉龙飞天,一道道冲至那红芒之上,顿将之不断化解,到了数里之内,已渐微弱,再无任何威势可言。
  
  而那刀气无有阻拦,霎时就至天中,就将那一层盖天霜气撕裂开来。
  
  吴汝扬见法气被破,面上却丝毫不动,哂道:“一人主攻,一人主守,以为如此就可制我么?今日边让你二人见识一番,何谓‘神法臻玄’,‘念通如意’。”
  
  言毕,他法力一转,天上霜气飞快弥合,只是一二呼吸,竟又回得先前模样。
  
  米真人也是神色一变,这变化之快,简直匪夷所思,眼见这厚厚白气自天缓缓压下,立时再是凝聚刀芒,挥手斩去。
  
  吴汝扬故技重施,仍是发得两道红芒来杀刀气。
  
  陶真人一皱眉,这次却是不再用上回手段,而是两头仙鹤精魄飞去啄食。
  
  然而那红芒居然灵动无比,弯转偏折,几次三番自鹤嘴之下避过,最后分毫不差的击打在刀芒之上,瞬息间将之消杀干净,便在此时,又又一道墨黑玄芒如黑蟒盘旋,直奔二人而来。
  
  陶真人识得此为三气之中的“定气”,可用来定压法宝,然二人至今为止,也不曾拿出半个法器,不知对方此时何意,但也不敢放任其接近,伸手向前一按,顿时大团黄烟自四面聚来,化作一只玄黄擒龙大手,把手掌向外一张,挡在了前方。
  
  哪知那光华到了面前,却是倏忽一转,由玄色化成了赤色,往那大手之上一冲,就将之化为虚无,还未待自身完全消去,又是一转,居然变作了与天上“离气”相同的霜白之色,仍是自正面直冲过来。
  
  陶真人见了,神情霎时凝重无比,他不想这吴老道法力驾驭之术竟是如此精妙入微,上回南海破阵,其并未露出这等本事,那显然是有意遮掩了。
  
  吴汝扬心中暗自冷笑,这《内元御衡章》早已被他练至颠倒乱色,随心所欲的地步,此世之中,可以说无人比他造诣更深,又岂是那么容易抵挡的?就如此刻,就是不用任何法宝,他自信也能将二人稳稳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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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七章 源纲走兽
  
  面对吴汝扬这番变化手段,米真人手中刀气凝在手掌,并不出,只是望了陶真人一眼,目光之中似有问询之意。
  
  陶真人沉稳言道:“道友不必理会,全力破开那天上定气,这处交由陶某来对付。”
  
  米真人知他从不说无把握之语,听了这话,便偏过头去,望向天中。
  
  她已是意识到,这盖天霜气很可能是吴汝扬事先准备好的,或是干脆是借用法器驱使,否则绝无可能有这般威能,自己若不能一击将之斩断,那攻得几次都是无用,但这却需得时间调运法力,准备稳妥,才可做到,这段时间无法分心他顾,只能依靠身旁道友护持。
  
  陶真人心意一驱,命先前放出的两头仙鹤冲向对手,随后迅自袖中拿了一只兽目铜盂出来,往前方一送,口沿向外,盂身稍向前倾,立刻有朵朵祥云飞将出来,结成厚实云墙,那一道气虹倏尔冲撞上去,虽然削去不少云气,但是后方有源源不断上来补足消损,一时却是难以前进。
  
  陶真宏似早知会是如此,并不去看前方结果,很是迅的又拿出一卷图册,并将之展了开来。
  
  此宝器名为“南华源纲走兽图”,与“南华总御灵禽谱”皆是南华派数一数二的宝器。
  
  这里间有鹤真人一脉修士搜集而来的上千种走兽精魄,若是运用得法,威能也是极强,其中更是藏有数种威能不下的洞天真人的异兽精魄,不过没有掌门信印,要想驱动,只能以丹玉供奉。
  
  同样,此宝就是取了回去。没有鹤真人一脉心传法诀,门中也休想能打开。
  
  图卷铺开面前之后,一个个奇兽异种的形貌便自图册之中显现出来,而品目之上,有天妖、异豢、地蛮、方见、足覆五等。
  
  天妖那一等中,全是空白,不见一个,下一等异豢则却有三头形貌古怪的异种。
  
  他现在还只能驱动其中一二头异豢精魄,且也只能维持区区一刻。但他并不需其与吴老道相斗,只要能为自己分担压力即可。
  
  故看了一眼,就跃了过去,目光到了地蛮一等上,把手一抹,立有上百种凶兽显露出来,起手在上一推,立刻有一头接双白蛟自里飞出,身形奇长无比,只是盘旋一转。就往吴汝扬所在之地冲去。
  
  只这片刻功夫,前方那堵云墙在也是被气虹洞穿开来,并在不断冲击之下开始冰消瓦解。
  
  陶真宏并未收回兽目铜盂。转运法力将之一催,那盂身轻轻一震,自里喷吐出来的详云就又多了数分。
  
  吴汝扬猛然间见一条白蛟精魄冲着自己冲来,嘲弄道:“你陶真宏不是在海外开宗立派了么,怎么又用南华派的招数?”
  
  陶真人正声回应道:“恩师所传,身为弟子,又怎敢放下?”
  
  吴汝扬反驳不能,哼了一声。弹出道罡雷,迫使那双蛟龙闪身躲开,得此空隙,他从容拿了一个法诀,身后雷光震荡,如碎星乱坠,散洒开来,又逼得其不得不左右躲避。虽怒啸连连,却也是无法过来。
  
  这时他双目朝其一瞪,眼中有霹雳之光生出,却是出一道“元罡小阳火”,此门神通对这等精魄化形及魔头阴秽之物皆有克制之能。他时机拿捏的机会,正好在那白蛟无暇躲避之时。光华正中其身。
  
  遭此一击,那白蛟浑身燃起熊熊火焰,惨嚎一声,竟霎时就化为一团烟气散去,自里飞出一枚晶莹小珠,往回飞走。
  
  此是这条蛟龙精魄精华所在,若是回去,能那外气丹玉补养,就还能恢复回来,可若被毁在外间,其便彻底从世上消失,再不会落下半分痕迹。
  
  吴汝扬看去似乎不肯将它放过,手指一弹。一枚五彩玉石追着过来,那小珠霎毫无阻碍地穿过云墙,那玉石紧追而来,到得此前,却不强过,而是一个滚动,便就轰然炸开,霎时将这堵屏障炸塌了半天。
  
  陶真宏本未想白蛟能把对面这老道如何,只是他尚需时间,好唤出一头极为特殊的异兽精魄来。
  
  此物便是那一头张衍送来的濒死渊蟾,其早已被他请了神魂血气出来,炼作了精魄。
  
  但此法要得对方允准,若是那全盛之时的渊蟾,那定是招揽不得,用手段强行抽取,往往会损失一大部分神魂血气,且未必能祭炼成功。
  
  恰好其死期将近,与之沟通了一番,得其允准,才上了这图册来。
  
  然毕竟未曾祭炼日浅,故只指望那双蛟能拖延片刻,未想非但未能起到半分作用,反而被对方趁他无暇无心之际,将那云墙屏障一举攻破。
  
  这说明对方虽方才因云墙阻隔见不到他,但却能猜到他在酝酿什么,故才敢如此做,不提其余,只论这把握时机的手段和对战局的准确判断,着实让人赞叹不已。
  
  他不得不停下手中动作,放了一头青蛟出去以作牵制,同时又一次催动那兽目铜盂,云气再度凝合。
  
  吴汝扬却不阻止,而是左右一扫,已把两人此刻景象看了清清楚楚,以他经验,霎时便把两人心思目的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呵呵一笑,这才从容抬目,对上那条青蛟,目中光华又是一闪。
  
  然而这回小阳火却并未起得任何作用,火光乍现旋灭。
  
  他咦了一声,仔细一观,才知端倪,思道:“原来是精魄裹了蛟皮,有外鳞遮挡,难怪我这小阳火无法破开,这等手段倒也少见,昔年也只有鹤道人会使,这陶真宏果是得了其衣钵传承的。”
  
  他并不急着将之除去,而一伸手,起了一阵浩大罡风,把其往旁处推开,再是一指,数十道短促赤芒飞出。连续击打在云墙之上,再次洞穿出一个窟窿来。
  
  目光一撇,见此时米真人浑身法力已时积蓄到了极点,似正待破开那天中笼盖气幕,他察觉此点,伸手一点,一枚小石自墙窟窿中穿过,似要压制于她。
  
  陶真人立时察觉,哪可能让他得手。一声招呼,那青蛟顿化一道光虹下来,挡在前方,哪知这时吴汝扬头顶之上出现一道细小针芒,忽而一闪,却是往他射来。
  
  “玄形金刺?”
  
  他吃了一惊,知此物能在飞闪之中隐遁变化,赶忙祭掐动法诀抵御,只是这么一动,却得牵制。以至于道术中断,那渊蟾精魄未能成功唤了出来,若要再请。却需从头来过,算得上是前功尽弃了。
  
  吴汝扬一笑,伸出手对天中一拿,天中那霜气忽然主动破散开来,犹如漫天飞絮。
  
  而米真人本来已扬手欲斩,见此景象,却是一顿,不知该把刀气了出去。还是转而进攻吴汝扬,前者未必还能见功,后者却会先破了那堵遮蔽云墙,她这一犹豫,法力反攻身躯,脸色不由一白,哼了一声,强行对着上方一挥掌。
  
  轰隆一声。两道声势惊人的刀气破开大气,撕裂青碧,直贯九重天宇,然而那些散开霜气却只被斩散少数,大多数仍然存在。且看其躲开刀芒之后,又有往中间聚拢之势。
  
  陶真人吸了一口气。这吴汝扬只几个简单举动,就将他们两人手段俱是破去,却是展现了非同一般的眼力见识和老道手法。
  
  这名老道与人斗法并不似寻常修士那般咄咄逼人,或是处处抢尽上风,而是不疾不徐,但每一步跨出,都必定能将他们手段稳稳克制住。
  
  他深切体会到,自己二人的确难以正面应付这人,既然法力比拼和变化上面都赢不了对手,那便只有采取另一种方式了。
  
  他对米真人招呼一声,道:“米道友,按先前定计行事。”
  
  后者会意,趁着那天幕还未恢复,把法相一收,身化清光,飞遁出去。
  
  陶真宏也是接连放了数头精魄出来,同样收得法相,往外遁走。
  
  吴汝扬正待追赶,心中却觉得不对,暗道:“莫非是把我引走,再让弟子自小界之中出来,然后分散逃生么?”
  
  仔细想了一想,确有这个可能,若是得逞,那么两人就再也没有了任何束缚。
  
  于是把身一抖,化了一道心血凝聚的分身出来,守在了门前,如此若见不对,立刻就可杀了进去,将里间所有三派弟子屠尽。
  
  而他本人,则是起得遁光,追了上去。
  
  同一时刻,南海海域,三道真宝光华盘旋在海面之上,令李岫弥潜在水下深处,不敢浮了出来,更无法潜游,方才他虽借蜃气暂时避过了这些真器,但却能肯定,此刻只要稍稍露出一丝气机,就会引其打了下来。
  
  忽然天中一道光亮自北过来,到了近处,在天顶之上一立,却是一方大石,其上飞出无数飞崖,密密麻麻布满天穹,那三件真宝顿时被遮了进去。
  
  李岫弥见了,哪还不知是有人相助自家脱身,他不忘对天一拱手,便就起了遁光,以最快之往北遁走。
  
  陶、米二人退走后,却是去得不远,倚仗遁只在数万里内兜转,但怎么也不肯回头与吴汝扬交手。
  
  吴汝扬追在后面,不禁盘算起来,暗道:“此以拖延之术消耗我法力,逼我退去么?不对,他们当知我此来决心,那非是为此,那便是想等李岫弥赶了回来与他们汇合,再三人合力战我。”
  
  他笑了一声,却是停下身形,抖手扔了一只银圈,追着两人过去,此却是那“望气圈”,只要笼罩头顶,无论跑到何处,都能现,稍候凭借“渡空圈”,就可再追了上去,不必再追在后面急赶。
  
  陶、米二人见他如此,也有对策,两人居然一分,往不同方向而去。
  
  吴汝扬冷哂一声,道:“这等伎俩也来在我面前卖弄?”
  
  毫不迟疑一点指,一枚黄灿灿的金刺追着米真人而去,而他自家则驱使那望气圈跟上了陶真宏。
  
  这一追逐下来,就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吴汝扬将靠着渡空圈,终是追上陶真宏,然而正待下手之时,后者竟然祭出了龙宫,往里躲了进去。
  
  他打不开龙宫之上禁制,只能祭起渡空圈去寻米真人晦气,然则龙宫也是挪遁过来,把米真人也接了进去。
  
  吴汝扬怒笑一声,道:“你二人尽管躲在此地,我这就杀入小界,屠戮你等弟子,看你们能躲到何时!”
  
  说着,他一催那留在小界门口的分身,使其往里间杀去,然而令他吃惊的是,不过一刹那间,那分身便与自家感应断了去,不由吃了一惊,他这分身绝不是洞天之下的修士可以抗衡的,那李岫弥未到,又怎会被除?
  
  随即再一转念,立刻想到这极可能是陶、米二人事先留下的后手,难怪敢不对他不理不睬。
  
  他哼了一声,将渡空圈祭起,随即往里一个跨步,这次决定亲身前去,却不信两人还能在外坐视。
  
  等他再出来时,已是到了那小界之前,往下一纵身,就到了里间,只是闭目感应下来,却是露出惊愕之色,道:“这如何可能?”
  
  这小界之中并无几个修道士,只有几名道行浅薄的童子,还都是精怪化形,几可忽略不计。
  
  他觉得很是奇怪,洞天修士虽可助门下弟子自小界之中遁入洞天,可那至少需一二日运功化法,更休说收了起来还需要更多功夫,绝无可能在短短百来呼吸之内做完此事的。
  
  除非是这小界之中本来就无一个弟子,那究竟是去了何处?
  
  实则此是陶真人早先布置了,狡兔尚有三窟,他生性谨慎,又怎么会将三家弟子放在一处?
  
  清羽门弟子皆是躲在他那仙府之中,而延重观弟子,多为水族妖修,不喜欢小界,是以莫不是在海下及各岛修行。
  
  至于米真人门下,崇越真观本就是东海大派,先前是向溟沧派表示决心,这才一同去了南海,既然回到此地,那么自让是回到原先山门中去了。
  
  所以这不过是从头到尾布置得一个陷阱。
  
  吴汝扬这时也是意识到不妥,急往门户而出,想要在陶真宏二人回来之前出去。
  
  可方才到界关前,却见一条蛟尾拍了过来,若是神通道术,他倒是不惧,可这纯以肉身之力,他仓促间却无法克制,只能其,轰隆一声,又被逼退了回去,顿时惊怒道:“李岫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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