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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眼观战】再论百万大军决战（以长平之战为例）

　　拙作《百万大军决战--对战国军队规模的疑思（以长平之战为例）》发表之后，引起了不少同好的关注。大家的讨论非常精彩，举出了不少真知灼见，使鄙人受益匪浅。然而也有也有一些莫名的说法，令人不太愉快。本人是正宗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合法公民，拥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按时交纳个人所得税，在海外没有亲朋好友，也不打算在有生之年移民欧美，所以家里实在是找不出“５毛一张的美刀和２毛一张的日本元”。只是工作之余，喜欢翻翻历史、军事之类的杂书，得知西方史学界进行过数字调查运动，对古代西方史书上记载的一些骇人记录重新进行分析，剥脱了大量记载里的水分，使得历史的重重浓雾稍微散去了一角。例如著名的“斯巴达３００勇士”的神话，只是希腊联军撤退时的断后死士小分队。事实上，守卫温泉关的军队，人数达到两万（包括斯巴达军的奴隶、仆从军和雅典等城邦的联合援军）。由人及己，对我国史书上的一些事例也不免发出了一点疑惑。之所以写了这点东西，一是想混点积分，二是觉得西方史学界的这种做法可以借鉴。可是一不留神被人栽上一顶“网特”的帽子，心里很不舒服。

　　当然，对于几位同好提出的不同意见，鄙人是十分感激的，虽然我还要再讨论一二。牢骚发完，言归正传。再从总体战的角度论证一下“带甲百万”。

　　首先，对于司马公公，大家都是信任的。这位大大自从被武皇帝下令动刀之后，精神就有一些偏执，对掌权者没了好感。这样，他的人生只剩下一个目标，“人死留名”，死了也要“重于泰山”。所以，《史记》的客观性、公正性有了充足的保证，他的祖上又参加过长平之战，对双方实力的记载可信度极高。

　　“带甲”从字面上的意思来看，是指武装士兵。不过鄙人认为，这是一种引申的用法，实际上指的是所有在战争中被组织起来的，为整场战争提供服务的一线战兵和二三线的辅兵与民夫。因为，只要给民夫手上塞一根木棍，就可以把他们赶上战场（当然，不到最后一刻，很少有将领正面做）。所以说，带甲百万，当时有几个国家都作的到。而当时的“万”，同现在的“万”是一样的，不像“亿”，当时是十万，现在是一万万。

　　一样米养百样人，有的勇敢，有的怯懦，有的强壮，有的瘦弱，有的冲动，有的镇静。对一个人来说，就算从小受到了好战的教育，在和另一个同样活生生的人相互厮杀时，都要面临着严峻的考验。人有从众的心理，大军交战时，有时候一个士兵的逃跑，在连锁效应之下，会导致整个军阵的崩溃。作为主要由农夫组成的战国军团，军队组织和战斗意志是不能和职业军人相比较的，通常伤亡率达到百分之十，军队就会崩溃。秦军因为有着２０等爵位奖励制度，战斗欲望明显高过其他各国，却也不是不会失败的（长平之战之后，李牧就两次击退了秦军）。所以，拼杀见红的第一线部队，是整场战争胜负的关键人员，自然要用战力较高的有爵位战士组成（爵位可不是那么好得的，要用敌人的脑袋来换，所以有爵位的人员数目不会太庞大）。其他的人员在战场上多半只是壮壮声势，敲敲边鼓，打扫战场，搜索残敌而已。

　　对于粮食问题，不管是小米还是小麦，当时的产量都不高。按鄙人查到的资料，春秋战国时亩产（现代亩）只有约６０公斤。虽然秦国位于黄土高原上，有优质的良田，但是当时并没有证据说明畜耕得到了广泛推广，灌溉系统也不完善。著名的郑国渠是在始皇赵政手上修的，修好后解决了大军的军粮问题，使秦军能够在十余年中击灭六国。巴蜀虽然是一个粮仓，但交通不便，李白在千年之后走在经过历代修整的栈道上，都在大叫《蜀道难》，三国时诸葛亮军团有木牛流马（独轮车？）这样的高科技运输工具，仍然要就地屯田来满足自己５万大军的军粮，在长平之战中又能发挥多少作用呢？这样，长平之战时，秦军的粮食供应很可能不太充足，杀俘和没有一口气进攻邯郸的问题也很好解释了。

　　再看运输问题。秦人在国内修建了大规模的高速道路——驰道，大大提高了运输的效率。但是，长平战场是在原来的韩国境内，虽然韩国也应该有类似驰道的道路系统，可是刚被秦军占领的地区，经过战争的破坏，也很难马上充分的加以应用。再考虑天气的影响（下雨天运输的难度会明显加大），运输的效率还要打个折扣。

　　至于畜力运输，《梦溪笔谈卷十一  官政一》也有提及：“若以畜乘运之，则驼负三石，马、骡一石五斗，驴一石，比之人运，虽负多而费寡，然刍牧不时，畜多瘦死，一畜死则并所负弃之，较之人负利害相半。”牲畜本身就要消耗大量的食物，所以“粮草”两个字，粮是人吃的，草是牲畜吃的。畜力的使用可以节约大量的人力，但宋人缺少骑兵，而秦军中的精锐，战车和骑兵，拥有大批的战马（数万匹），它们可不是光吃草就能作战的，这又大大的增加了后勤的负担。

　　还有水运，确实是一种高效的古代运输方法。但黄河并不太适合大规模的水运。作为季风气候区的一条大河，黄河的水文状态并不稳定。当公历７、８月的时候，黄河水位大涨，水流变急，行船是相当危险的。而这正是农历６、７月份，应是长平的战斗日趋白热化的关键时候。所以水运的功效只怕难以发挥。

　　最后说明一下，运输的终端是在山区、高原地形，起伏不小，运输的难度比平地大的多，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畜力。所以，长平附近的人员密度达到了一个极高的水平。运输终端的大量人员，又给整个运输过程带来了更加沉重的压力。因此，民夫与战兵保持２：１的比例是合理的。

　　至于兵器制造，鄙人认为消耗的壮劳力数量不会小于１０万。秦国以铁作农具，以青铜为兵器，两个系统共同属于将作的管辖之下。如同同好所指出的一样，在标准化作业下，工匠的生产效率很高，但要为数万精锐提供全副武装（包括长兵、短兵、远射、铠甲等）和为数目达数十万的二三线民兵提供基本武器，还要为百万农夫提供生产工具，工匠的数目不太可能小于万人。还有开矿（极其辛苦、极其危险）、提供燃料（木炭？、木材）、搬运原料、提炼金属等人员，加起来，应当在十万以上。

　　鄙人自知水平有限，难免错漏，欢迎各位达人多多指正，但谢绝非此话题内容。大家在网上无非是想休闲一下，没有必要扯得太远，徒增烦恼。

　　ＰＳ：弱弱的问一问版主兄弟，鄙人９月２３发表的《三国战役四：八百破十万可行性调查！》至今已经１０天了，只给了精华，尚未评分，不知哪位有空，可以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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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ak47ak47 于 2010-2-4 09:3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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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郎 金币 +150 发帖辛苦啦！ 2009-10-6 09:32
• 周郎 原创 +1 发帖辛苦啦！ 2009-10-6 0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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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ypo123

我支持你，凡是看过德尔布吕克和富勒的人都应该知道西方军事学术界向来有精确的传统，这个传统始于修希底德，他在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一书中曾经质疑当时雅典的执政官谎报军功的做法。中国向来没有这个传统，因为很少能够有亲自去打过仗的史官，写书时动辄以十万记，也可能是我们的一个传统吧。
     我就说一个问题吧，战国策和左传都曾经说过因为抢劫士兵丢弃的武器甲胄而导致阵型混乱被人反击，这说明，装备在当时是军功的重要凭证。既然如此，装备是一个非常珍贵的东西，装备的匮乏应该当时各国军队普遍存在的一个现象。中国不像古代雅典，雅典个人装备由自耕农自己提供（我们在同一副浮雕上可以看见装饰不同的盔甲），中国是由中央统一制造，为了制造甲胄武器，个人觉得征调大量工匠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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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郎 金币 +7 2009-10-6 09:32

打仗就是打得后勤，不能说部队有多少就能赢

wfdlzzh

战争的胜负是受诸多因素影响的，疲兵胜强兵，老弱胜精锐，远征之师胜以逸待劳之军，在战争史上这样的例子也不少。长平之战，是秦赵两国的总角力,虽说传统上认为秦自商鞅变法后国力一日千里,但六国也没有完全错过变法的大潮.赵国虽没有经过彻底的变法,但其长期对匈奴用兵,又处于战国的夹缝中,故军力不弱于秦国.此战长达五个多月,双方共百万大军对垒于野.秦国力虽强,但战场远离秦国,如此旷日持久,后勤补给更是一场噩梦,故用反间计,令赵王临战换将.赵王换将其实也是迫不得已.廉颇的坚守虽未成败象,但两国对耗下去,赵必先亡.战后，秦军承认60万大军死亡过半，主要是赵括接任后主动冲击、搏命拼杀造成的。赵括虽然纸上谈兵，但毕竟血性刚烈。只是白起在兵法上远胜赵括,真是天命如此,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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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郎 金币 +6 2009-10-6 09:33

shenmehu

赵国虽然军强，但是国力远远不如秦国，速胜可以，如果拖就不可以了。毕竟部队都是农夫们专业的，如果常年不种地，国家也就完蛋了

同样是梦溪笔谈卷十一  官政一 里的话
三人饷一卒，一去可三十一日 ……三人饷一卒，极矣。若兴师十万，辎重三之一止得驻战之卒七万人，已用三十万人运粮，此外难复加矣。

不知道长平之战打了多久，还有长平离秦国有多远。梦溪笔谈是宋代的了，后勤和战兵3比1还只能坚持31天，以战国时期的交通条件……应该说廉颇的战略还是对的，想要速战速决的只能是秦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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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几个方面分析，说明你是动了脑筋的，是有思想的。不错的人才。

哈哈 兄弟生气了 我回复啦不是说楼主你呀  是说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楼主是军事历史迷和那些拿几毛钱的人有本质上的不同！ 难得在SIS上还有那么多热爱军事历史的兄弟。
我会发帖详细说说我的观点的 过来捧场哦！

廉颇的战术是对的。那位兄弟说赵王担心耗不下去其实完全没必要，。

薛西斯咋完蛋的，秦昭王一样不行。后勤在那里时候是发倾国之力都很难稳定保障的系统工程。 如果赵军 能再拖个一年以上，战国后期历史必定会改写。当然,赵王阵前换将,蔺相如还是起了很大的负作用，文人治国没问题，对于军政么既缺乏战略眼光又没有响应的谋略。

坑杀40万降卒，武安君杀戮太重，定不得善终，果然。
  
补充下，所谓坑杀根本就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活埋，而是杀戮后，堆尸塔封土。历史书上的说法纯粹是误人子弟.

[ 本帖最后由 Mushusa 于 2009-10-8 14:4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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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騰的小馬 金币 +7 回复认真，鼓励！ 2009-10-11 21:23

静候寂寞兄弟的大作，定能使鄙人受益匪浅。